天巫之萨满诅咒 第二章：“站着的人有理，躺下的人自亏”

吾尔肯说这周天下午踢个足球赛，民考民和民考汉踢，你们班要是有人想踢，你把名单报给我，今晚来305宿舍。”他连自我介绍都没有，完全不认识，但是身材还算魁梧，应该是二当家。

“爱踢不踢，关我什么事？”叶尔那不耐烦地说。

“你不是你们班的扛嘛？”此人一脸疑惑，以为自己找错人了。

“我是，但我不是给你办事的”叶尔那本想说不是来敷衍了事，可是刚得的头衔他也不舍得扔，毕竟这个头衔给了他很多清净，而他就需要不被人打扰的清净。

“行，这话我给你带到。”

突然蛋总也从队伍中跟出来来到了最后面，“什么意思？怕你们七班不成？”

叶尔那推了一下蛋总，把他拦到了身后，嘱咐道：“别拱火，没你什么事。”

这时这个七班的二当家就火了，“你这个哈巴狗，给我把尾巴夹紧。”

叶尔那猛推了一把，大声说道，“你他妈骂谁是狗，给老子滚！”“呵，狗护主人常见，主人护狗还是第一次见。”七班二当家叫嚣道。这时候麦老大也按捺不住，他比眼前这人更魁梧，从小跟父母干庄稼活，“过来传话可以，骂人不行，晚上叫吾尔肯来我们宿舍，让他亲自跟我说。”“哈族踢球，关你维族什么事？”“你妈的，你一直这么狂吗？晚上走路你小心点”麦老大开始威胁。

“有种来嘛，老子还怕你不成，有本事你去找海哥，傻逼。”提到海哥，麦老大眼神中的凶狠少了几分，都知道他是整个初二的扛，初一就一打三，赔了八千块，那三个还是初三的，现在已经毕业了，当时整个初三有名的都去找他，但是他依然我行我素，有赢有输，现在，整个学校只有初三七班的哈萨克族拳击手卓哥和初三四班的奥格这个蒙古族摔跤手能镇他，但是这个事情给当时初一的几个班级老大都留下了深刻印象，从那以后，大家心照不宣，认他当了年级老大。

“海哥给吾尔肯讲，吾尔肯给你讲，你也就是个传话的，放尊重点。”叶尔那也冷静下来，平静地说。“那也比你强，不就赢了一班的几个垃圾，有空来305打拳击。”这也是个脾气爆的主，像个泰迪一样，狗仗人势。

“我会去的。”周围一片惊呼，谁都知道，去那里多数就是挨打的份。

“行，周天上午，咱俩碰一下。”七班二当家得意洋洋，胜券在握，开始打量着叶尔那。叶尔那生的一脸白皙，丹凤眼，笑起来是个缝儿，而眉毛却是黑中带棕的剑眉，非常笔直，耳朵贴着脑袋，耳垂深厚，有着耸立的高鼻梁，嘴巴匀称，且在嘴唇右上侧有个痣，典型的宽额头，宽下巴，长脸，最独特的是他刚长的胡须是棕色的。而他身材精瘦，手指关节都很大，手上都是老茧。一米六五的身高在初二也算是中上，50公斤的体重让他看起来毫无胜算。

“一言为定！”叶尔那伸出手，握手代表成交。七班二当家朝手掌吐了一口唾沫，随即握住了手。而这个时候他的脸却变得逐渐狰狞，叶尔那还是一脸平静地握着，时不时加一加力。周围人看出怎么一回事，幸灾乐祸地笑着，这时候要是喊松手，就已经是面子在鞋垫子下面了，于是他涨红了脸，憋足了劲，此时不是想着如何反败为胜，而是赶紧抽手走人。

“好了，各班安静！”校领导说话了，叶尔那这才松手，那个人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回了七班队伍中。等叶尔那转身，有人脸上是惊喜，有人脸上是佩服，有人脸上则是忌惮，而他也顾不上那么多，安安静静地回去排队。

“作业我已经帮你交上去了，还有你数学最后一道题写错了，我和张骏辉也对了答案。”他旁边站着的恰好也是他的同桌马研。叶尔那打了个哈欠，错了就错了，反正赵老头也改不出来，于是他轻声地说道：“谢谢了。”马妍非常惊讶地问到：“你抽烟了？”这个女孩，鼻子比狗还灵，这都数不清是第几次被拆穿。叶尔那用手指摆出“嘘”的样子。马妍哼地一声，踩了一脚，叶尔那忍着痛，一脸痛苦地望着她，眼神里还有哀求赶紧松脚。这时候她才会心一笑，又是那句经典台词：“怎么不抽死你。”叶尔那摊了摊手，表示无奈，就是死不掉，怎么办？打我啊。

男生的世界都是打打杀杀，争权夺名。而和女生相处，就惬意的多。

回到宿舍，刚洗完漱，四班的其他宿舍的几个男生已经来光顾317了。

“不是，你真要去啊，他们说是打拳击赛，实际上就是打架，打赢了让你继续打，打输了才能出去。”

“就是，那个吾尔肯上个星期才被海哥收拾过。”“对啊，最后可能就是要跟海哥打，他就一直想打人发泄，一直筹不来人。”“这是计，咱中计了，你要是输了，以后四班可就抬不起头了。”“哎呀，都已经答应去了，手都握了，还谈这个，想想怎么出去的办法啊！”“对啊，想想怎么救叶哥出来......”

大家七嘴八舌地谈论着，叶尔那只是望着他们，像是个局外人。

“叶哥，你说吧。”舍友也终于消停了，大家都望着叶尔那，似乎这次拳击赛关乎所有人。

叶尔那伸了个懒腰，然后把几个聚在一起，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赶，紧，去，睡，觉！”刚一说完，熄灯了，大家似乎不尽兴，但也识趣地离开了。

躺在床上，叶尔那又开始想起那个梦，然后还有关于萨满的传说，同时也想起了家人，说到家人，真是一言难尽。姥爷和姥姥是伊犁天山上的牧民，生了两男五女，大舅英年早婚，操持着放牧的老本行，可惜娶了一个很令人扫兴的老婆，像是个刺猬，跟谁都不和，尤其是姥姥去世后，迹象越发明显；大姨嫁给了酒鬼；而老妈则是最聪明的那个，考上了中专随后逃离家乡偷偷上了大专，目前是个县委的公务人员，没人知道她吃了多少苦才念完书。二姨三姨四姨都是嫁给了普通人，有的也是牧民，有的是农民。但是平时也不怎么跟她们联系，对于同龄的表亲他也不认识几个，因为他们都生活在南区的乡下，而他则在靠近市区的北区。

哈萨克族有句谚语：“宁为表兄弟死，不愿为可汗卖命。”可他却已经和这些乡下的亲戚结了一层冰。而跟自己的父亲，那可是隔了一片海洋，那个酒鬼..

“兄弟，你周天真的要去吗？”下铺的马杰开始了话题。对铺的两人也纷纷坐起身来，凑齐耳朵准备听，但回胖子插话：“下周四是不是就期中考试了？”“哎呀，还谈什么考试啊？”小管不耐烦地发起牢骚。这三个都是回族，但是彼此之间并不团结，就像这个学校的其他民族一样，从来不因各自的民族就有了什么偏见，见过班级和班级的干仗，但是从来没见过民族和民族的群架。至于为什么，其实叶尔那也说不上来，好几次有几个人想搞什么联盟，不是在宿舍里被查到手机，就是被班主任叫去谈话，邪乎的很。所以，友谊和默契才显得更加珍贵。明着不行，私底下已经拉帮结派了。而叶尔那只是想独自一人好好念书，而至于为什么去305，他想尝试做出改变。

“明天早上第一节什么课？”叶尔那岔开话题。“语文。”几个人都脱口而出。“老段的课，还是早点睡吧各位，上课瞌睡，去年级主任办公室听她咆哮会毁了你的星期二。”叶尔那给这个话题浇筑了水泥。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去打，你想去跟他们谈？那里没有进去后不开赛的规矩，要么别进去当个怂包，要么进去当个硬汉，所有恩怨，一次拳赛，一笔勾销，站着的人有理，躺下的人自亏。明白嘛？”沙坑里，三个人趁着夜色聚在一起，此时是晚自习的大课间，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一般都是谈论要紧事情，随后回班里想想对策，在排队的时候定个结论。叶尔那看着两个初三生，点了点头。“你小子九月份打了一架，没被抓也没人告密，没问题；国庆期间翻墙出去喝酒，上周翻墙上网被抓了，但是没给你处分，OK，也能理解，现在放出话说，周天上午办拳击赛，选手是我老弟，你!所以我的好弟弟，你到底想干嘛？”眼前的这位是自己堂哥的发小的远房表弟，初一刚来，就已经打好招呼，但是叶尔那从不去麻烦他们，凡事老爸那边的亲戚他都不待见。

“我就是去谈，也不行嘛？”叶尔那掏出一根烟准备点上。那人一把抢过烟，摔在了地下，“现在又学着抽烟，啊？装什么逼呢？”叶尔那没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另一个人开口：“你来这里，只管学习，任何麻烦，我们来摆平，我说的明白不？”

“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我哥给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你，还用问，你哥和我哥是好兄弟，我们在做兄弟的事情，明白吗？这是托付！还有，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抽烟喝酒，不然我替你哥教训你。”两人随后便走了，叶尔那等他们走后，捡起地上的烟，点上了。刚抽了两口，铃声响了。他无奈把烟掐断，藏在了楼梯侧边的凹槽，随后跑步回了班。

“所以我还是不明白这道题你的思路，你没画辅助线，你怎么证明这个角和那个角是相等的？”马妍悄声地问，“不用证明角相等，三个角相等太麻烦，直接用边角边就行，中间那个是对角，证明两边相等就行，然后相似嘛，接着都出来了。”叶尔那耐心地解释。“哦，好吧。”马妍顿了一下，“所以，你和六班那个谁咋样了？”“不是，你到底问题还是八卦？”“人家就好奇一下嘛，怎么不行啊？我可是你同桌，你看上哪个女孩子，我可以帮你物色一下，打探一下啊！”叶尔那白了一眼，真服了女孩的八卦心，“你知道吗？有些时候，你像一个人。”“谁？”马妍凑过身，睁大眼睛询问。

“我妈。”

“去你的！有毛病啊？”马妍故作生气地叫骂道，随后还不忘给胳膊上补一拳。“下面保持安静！”坐在讲台上的纪律委员大声说道。叶尔那笑了笑，继续抄着同桌的历史作业，翻到了下一页。

“我觉得那个吴亚楠就是个心机婊。”马妍又开始了，“上次我们还看见她和初三的那个谁，就是那个高高的，打篮球贼帅的那个，两人在教学楼后面散步，期间有说有笑的。”

“学长找学妹，很正常。”叶尔那小声地回复。

“那她咋不去给学长写信，偏偏给你写了，还什么在周四晚饭后聊一聊，真恶心！”

“你看我信了？”叶尔那一脸疑惑地望着同桌。“哎呀体育课回来就看到你放在桌子上，我就好奇谁写的，谁能想到是她写的。”“我有没有给你讲过别动我的东西。”叶尔那又开始严肃起来，手放在抽屉里检查了一下日记是否被其他人翻过，里面有一个很小的铁片，若有人翻动，位置会变。

“哼，长得好看的人写个信看不得了，谁稀罕呢？”

“下面保持安静，不然我就点名了！”纪律委员又强调了一遍。“点就点嘛，傻逼！”马妍小声抱怨。“马妍！记一次！”纪律委员翻开记名册，开始写名字。日记没被人动，叶尔那放松了下来，抬起头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同桌，此时她的撸起袖子，开始写题。还真生气啊，这女孩真有点像老妈。

晚自习下课，国旗广场集合排队。七班的吾尔肯带着昨天的狂小子，来到了四班的最后面，叶尔那也来到了最后。一见面他就伸出手，叶尔那握了握表示尊重。“昨天，我就是想组织一场友谊赛，没成想，节外生枝。”“哟，民靠民成语用的不错嘛，练习了很久吧。”周围有人插话取笑。吾尔肯没有理会，“现在，我了解了情况，大家当时嘴上闹了不愉快，一时兴起，拳赛可以取消。”“怂了就直说嘛，还搞这些？”“是啊是啊！”周围还是有人继续在拱火。这次是叶尔那凝视着那个插话拱火的人们，大家有的还是一脸看戏，想知道叶尔那究竟怎么回复。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拳赛还是继续。”叶尔那冷酷地回复。已经有人开始欢呼叫好了，他们可不会放过任何看戏或者凑热闹的机会。吾尔肯先是诧异，随后把手放在下巴，假装思考，“那好吧，规矩不需要我补充，你来了自会知道。叶尔那，那这个梁子是必须得解决是吗？”

“一劳永逸地解决。”

“祝你所愿。”吾尔肯浅笑着转身。等他走后，叶尔那望着他的背影，感觉这人是个能说上话的人，换句话说，跟自己有点像，都一样孤独。

刚进宿舍，大家都开始各忙各的，去洗漱，去上厕所，去泡脚，叶尔那今天倒很兴奋，他想去找吾尔肯，只是，整整一年，他都从来不认识民考民的那些人，可能因为他们周六一整天还要补课，基本很少见到，不过他们的刻苦努力，作为年级主任的语文老师经常用来讽刺和怒斥班上比较懒惰的学生。所谓民考汉，是民族学生学的汉语，考试用汉语，说话也是汉语；民考民，民族学生上自己语言的教材，考试也是用自己的语言，只不过，随着国家国语化的普及，民考民越来越少，上汉语学校的民族学生越来越多，整个年级都只有三个班是民考民，前六个班都是民考汉。

待到自己洗完漱回宿舍，发现下铺坐了几个初三生，而马杰则在窗边捧着书。

“你就是叶尔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