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修长生路之破碎神阙 第十二章 没有世界观的世界

其实，玄月错了。

船上并没有发生吃人之事。甚至，他离开这艘船之后，杀人这种事都没发生过。

玄月被漩涡吸入海底，船长很是郁闷，很是愤怒，也有些无奈，更多的则是惊恐。因为，原本计划要在玄月身上扎几个窟窿，以便他的鲜血能吸引那大怪物，从而让大船脱身的，谁知事与愿违？想起这个舵手如此不长眼，便是一肚皮气！

这种事都办不好！害得一船人跟着受罪！

船上食物清水都没有了。这对于余下的航程来说，真可谓是釜底抽薪。

后面还有那怪物死命追赶，这可如何是好？

这一下，不要说报酬了，便是平安到岸也成了问题。更何况，即便平安到岸，这次的损失也忒大了！船东也好，弥生部也好，都不会轻易饶了他！

阴沉着脸，他的心简直是一团乱麻。解决肚子的问题，毕竟还有法可想。多年的海上生活经验，想要活下去，并不难。可那后面的怪物怎么办？

再来一次，说不定便是船毁人亡了。

如今，只有一种办法了。

那便是，生祭！

生祭，是说在牛羊猪马等活物身上割开一道血口，以其鲜血祭祀。

船上自然是没有这些东西。可那怪物会挑食么？只要鲜血，就够了！

见到那怪物，便抛下一人，然后大船改变方向。如此几次，出了这片海域，他们就能活下来！

算算航程，大约还有四五天时间，便能离开幽冥海了。船长盘算来盘算去，就这么定了！

怎么决定这个顺序，这种问题也自然难不倒他。

抽死签！

为了保证“公平”，不至于引起船工的叛乱，他采用了“公平”的抽签方式。有多少人抽签，就有多少根签，其中只有一根死签。抽中死签的人，不能反抗，否则，必将承受酷刑，最终还是一死。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一船人对付一个人，反抗也没用。抽到死签的人，就先捆起来，等见到那怪物的时候，就丢下船去。

再过半个月时间，差不多就到岸了。

可是，到岸之后呢？

这一次，不仅白跑了，还可能会断了自己的生路。即便船东和弥生部看在这趟航程的艰辛而饶过他，他今后的船长生涯也结束了。会还会再雇佣他呢？

都怪那个人！这一切，都怪那个人！

自己好心救了他，他难道不该理所当然的回报自己么？死在哪里不一样？竟然还给自己惹出了这么大的祸！这世界，真不该做好心人啊！特么的，今后老太太倒在地上、小孩儿落水，我也不会出手相救了！

当然，他这一生，也根本没有扶过一个老太太，更没有下水救过一个人。

哎！还是想想首先丢哪一个吧。

那壮汉，简直该死！竟敢对那两人吐露实情。若不是他嘴无遮拦告诉了那两人杀人祭魔兽的事，那两人会跳海会自杀？若不是那两人自杀，又怎会去那荒岛接来那个煞星？哼！他不仅该死！简直该死！死有余辜！

其实，船长还是很看好他的。壮汉为人还算老实，很是听话。体力也很好，一个人相当于两个人用。也不怕死，最危险的时候，总是他冲在最前。

只是，这人老实太过了，不然的话也不会将实话告诉那两人了。也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让他抽到那个死签。

当然，这一切，也都拜玄月所赐！

玄月将血剑插入旗鲸的口腔之中时，怪物吃痛，便开始胡乱的蹦跶起来。要么奋力前行，要么在偌大的海面上转圈圈。便不免与大船偶遇一番。

第一次抽签，船长便耍了个手段，让壮汉抽到了那根唯一的死签。

说起来，这也是没有办法。船长怕，其他人也怕啊。壮汉太壮实了，若是让他留到最后，他反抗起来的话，有几人能收拾他？在人最多的时候首先做掉他，对大家都有利。

第二次，便轮到那个舵手了。

在剩下的这些人中间，舵手和导航员的身体是最好的两个。这是因为，这两人不仅报酬比其他的船工都要高，吃的也更好一些。并且，他们都不会参与张收大帆这种强体力劳动，养得白白胖胖的。鲜血自然应该美味一些。相比那些瘦巴巴的船工水手，味道应该好不少。

舵手该死的地方，并不在此。而是，他砍断绳索的时候，没能把握住时机，这才导致了这样的局面。

就这样，来来去去，船上的人，一个个减少。等他上船来的时候，就剩下了这些人。

当然，正如其他地方一样，船上的小世界，也有着严重的等级区别的。

像船长、导航员和水手长这三人，则是每次抽签都分别给予三次、两次和一次的免死机会。也就是说，船长每轮抽签可以免死三次，若是连抽四次死签，才能赴死。导航员连抽三次，水手长连抽两次死签，其余的人，都是一次决定生死。这个规则都能理解。他们都明白这三人对于整艘船的重要性。

一艘出发时十七人的大船上，只有十个活人了。好在还能继续前行。途中不时撒下渔网，捞起一些鱼虾之内，也还能勉强充饥。

中途遇上了其他的船只，讨来了一些粮食清水。不过，船上的人，此时都沉默了。他们之间，也没有了任何谈笑的兴趣。

他们能够平安到岸了。可谁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兴奋。当然，也没有内疚。用船长的话说，让一部分人活下去，总好过全部送死。死去的人，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他们能活下来，是命运的安排。

是的，他们无须愧疚。

在天地的沉默中，在大海的沉默中，在所有人的沉默中，大船，仍然向着希望之地进发。只留下一串泡沫，在幽深的海面上，最终消失无痕。

这一日，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大山的剪影。

仅余的那个邪奴国船工，愣愣的看着漂浮在海雾中的山影，脸色阴沉。

夜晚降临。众人都沉沉睡去。明天就要靠岸了。这是他们此趟航程中最为安心的一夜。毕竟，今夜不会再有算计，也不会再有风雨。

玄月收拾了一番，静静的等着。第二天黎明，海船距离岸边不到两里地时，趁着船上众人忙碌，悄悄的溜下船舷，消失在海面。

他不想再和这些人见面。他不确定自己再见到这些人时回事怎样一种情绪。

这个港口很大，好几条街道，横七竖八的将这个港口城市分成了好几大块。鲜少高堂大屋，房檐处更是低矮，进进出出，都得低着头弓着腰，里面多是灰暗的，像是一排排洞窟。

城中人口看来不少，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大多穿着袒胸露怀松松垮垮的深色为底单层衣裳，脚下是两片木屐，走在路上，发出哒哒哒哒的声响。最为奇特的是他们的发型。总是剃光两侧，留着顶上那一小撮。有些人甚至还将前额的头发也剃掉了。整个脑袋像是一个带藤的地瓜。

玄月很快便发现了这个情况，因为太多人都用一种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向他。将有些男人头上戴着面盆大小的斗笠。于是，在街边也买了一顶扣在头上。这才不显得那么突兀。

街道上混着各种古怪的叫声。有商店里伙计的迎客、也有沿街商贩的叫卖，有喝醉撒泼男人的呓语、也有站街女子拉客的发嗲。有勾栏瓦肆中琴声笛子琵琶混揉杂乱的喧哗，也有街边阴暗处驴子骡子猪仔旁若无人的吵嚷。

不远处有几个男子围着一个面上涂着重粉的女子在肆意调笑。另一处，一个男人揪着一个半老徐娘的头发狠命的扇着耳光，一些人驻足围观评头品足。

玄月很是无语。这特么什么跟什么啊！他从吴国乡下到边疆，也经过了很多的城镇，可匆匆为见过如此混乱肮脏下流的地方。邪奴国！真特么邪性！

一条巷子里，陡然冲出几个头上顶着一个朝天辫发型身穿黑色打底浅色木槿花样式衣服的男子，手中挥舞着长刀，恶狠狠的扑向街上另一个男子。

那男子的发型如乡下小孩玩的毽子，着一身深色底白色樱花的服装。他显然很有经验，迅速的奔跑到一处房屋之下，背靠墙壁，拔出腰间长刀，与那几人对峙起来。

玄月停下了脚步。看样子，那个男子，应该是一个四转武士境修士。而另外一方虽然人多，却都只是两转武士境。

若是在正常情况下，这几个两转修士根本不是那个四转武士境修士的对手。打架，不是打仗，并不是依靠人多。

他不知道这地方的修行者的水平。船上那几人，在他看来，似乎都不强。不知道这几人怎样？

双方攻防了几招之后，玄月有些迷茫起来。

正待细看，却见那四转修士出手砍翻一人后，撩起下裳，头也不回的跑了。

剩下的两转修士楞了一下，也不顾得倒在地上的同伴，举着长刀，追了上去。

“嘿！嘿！这弥生部的武士，当真厉害！”一个看客呲着两片大板牙，赞道。

另一个不到五尺的胖胖的中年人嗤了一声道：“切！他要是厉害，就不会跑了！”

那人反驳道：“你没见这城主府的武士那么多人么？”

那胖胖中年人讥笑道：“城主府武士人多又有屁用！还不是被杀了一人？结果呢？还让弥生部的人跑了！”

弥生部的人？玄月看着那越来越越的四转修士，皱了皱眉头。想了想，向那个胖胖的中年人问道：“老哥，这弥生部的人也敢反抗城主府？”

那人笑道：“城主府算个屁！不过是一条狗。”

“那……为何他们又对付弥生部的人？”一条狗？城主府是一条狗？那这狗的主人又是谁？玄月很是疑惑。

“哈！弥生部的人肯定在城中犯了大事。不然，城主府的人岂敢当街抓捕弥生部的人？”那胖胖的中年人撇撇嘴，继续道，“不过，就是抓住了又怎么样？弥生部宗主一句话，城主府还不得乖乖放入？！”

玄月又问道：“城主府如此窝囊？那还怎么管理这么大一座城？”

“管个屁啊！他们不过是皇室的鹰犬，只知道收租收税，要不就是欺压良民。”那人说道这里，问玄月，“你这小子是外来的吧？要不要住店啊？”

玄月没想到这人的话头转得这么猝不及防，愣了一下，怎么说到住店了？住店？他进城只是为了买一两套换洗的衣服，不过，既然说到住店，好像自己还真得住店，于是点了点头。

“哈！我就说，你这人器宇不凡，不似我们本地人。这样吧，我那里还有上好的房间，环境也极好。要不……你便去我那里住下？放心，我绝对会给你最佳的优惠折扣。”

玄月心道，怪说不得，这人并不似其他人这般干瘦，原来是个客栈老板啊。想了想，问道：“是不是靠海的？我要正对码头的。”

“巧了！我那客栈还真正对码头。原本就是接待那些船长啊导航员啊船东啊这些人的。老弟，我那客栈，绝对是你最佳的选择。”

玄月虽然身上穿着极为普通，还是那套水手的衣服。可他一直将一个缠满了布的东西抱在胸前，看着样子，是一柄长剑。手中握着一柄长剑的，肯定不是一般的水手，说不得就是一个护航的修士。这些人是真的有钱。客栈老板的语气也客气起来，更加热情。

“好吧，前面带路。”玄月道。

衣服可以晚一点再买，先解决住店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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