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修长生路之破碎神阙 第十一章 人牲之祭

他坐起身来，极目望去，寻找可能的海船或者海岛。

远处海面上，波光粼粼。他坐下的这头旗鲸，正缓缓的向那波光靠近。

等等！那波光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啊！玄月站起身，向那边看去。

奶奶的！那哪是波光啊！那是一群鲨鱼！

虎头鲨！

虎头鲨，是大海中一种凶猛的海兽。虎头鲨一般两三丈长，三四尺高，游速极快，往往一天便可游出好几百里。这家伙生着两排尖利的大白牙，便是大圆木到了它们嘴里，也能一口咬成两截。并且，虎头鲨往往是成群结队，一群少则五六头，多则三四十头。任何海上动物见了，基本上都难逃它们的猎杀。

他们是海洋的霸主！所过之处，腥风血雨！

这群虎头鲨估计有二十来头。它们迅疾的游了过来，在旗鲸四周不断的上下游动，似乎是在确认这个庞然大物究竟死了没有。

许是旗鲸内部腐烂的味道，让这些虎头鲨胆子大了起来。一头个头很大的虎头鲨上前对着旗鲸肚腹咬了一口，便迅疾沉入海里。其他虎头鲨见状，也纷纷撕咬旗鲸的肉。

玄月一开始并不在意。不要说这些虎头鲨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便是这头旗鲸庞大的躯体，也并非这些虎头鲨能够吃得完的。

可是，渐渐的，他开始慌了。因为他发现，这些虎头鲨似乎对旗鲸的肚腹部位特别感兴趣。许是那里的肉更加鲜美细嫩吧。旗鲸肚腹被咬开了一个大口子，内部的肠子挤了出来，散发着一股恶臭，海水却哗哗的灌了进去。

玄月清晰的感觉到，这头旗鲸的躯体正在快速下沉。

不好！再这样下去，自己这个来之不易的栖身之地，就没了！

在这茫茫大海上，没有这具旗鲸的身躯，他怎么渡过茫茫大海？

可是，现在发现已经迟了。旗鲸的肚子海水越来越多，下沉的速度越来越快！现在便是驱逐了这些虎头鲨，也无法挽救了。

奶奶滴！玄月愤怒至极。他操起血剑，朝这些虎头鲨群走去。

虎头鲨见他过来，迅疾的游开，远远的观望着。好一阵，还是受不了旗鲸肉的诱惑，又慢慢的游了过来。离着较远的那几头虎头鲨，猛然一甩尾巴，迅猛的游到旗鲸身边，咬下一块肉后便迅速离开。

尼玛！玄月气不打一处来。这些瘪犊子玩意儿，还想和他打游击。

好好好！你们弄沉了我的海上坐骑，我就拿你们当坐骑！

他估量了一下距离，瞅准最近的一头虎头鲨，双腿发力，猛然一蹿，刚好落在那头虎头鲨背上。手中长剑完了一个剑花，插进了这家伙的脊背上。

虎头鲨吃痛，一个猛子扎下水面，在水下狂奔起来。

玄月不敢在剑身上太过用力，生怕一下将它弄死了，那不得重新找其他的虎头鲨来当坐骑？只得伏下身子，尽量稳住身形，双腿紧紧夹住它的两侧。任由这头虎头鲨如何在水里穿梭扭摆，他却是稳稳的骑在它背上。

虎头鲨在水里上上下下沉沉浮浮，却是始终甩不掉背上的人，不知过了多久，虎头鲨也累了，速度慢慢的降了下来。

玄月却是得理不饶人，他轻轻的拨动了一下剑柄，一阵刺痛，又让这家伙开始奔跑起来。

就这样，在玄月的刺激下，几次之后，这头虎头鲨彻底的服气了。不管玄月怎样摇动剑柄，他都这样不紧不慢的游动着。

虎头鲨需要不断的游动转换水中的空气吸气。这也是玄月将这东西当做坐骑的一个重要原因。不过，它不上浮吸气，这就让玄月很难受了。他顶多能支撑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是必须换气的。因此，他索性将剑柄往里一按，又深入了几分。虎头鲨无奈，又加快了速度。

可这一人一鲨的交流却始终存在障碍。虎头鲨不知道玄月究竟要干啥，只能一味的往前游。好一阵，玄月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想了想，抽出长剑，在另一边又刺了一个口子。然后将长剑收在腰间，双手探进了两侧的血口之中，攥住鲨肉，猛然往上一提。

剧痛之下，虎头鲨不得不往上浮。玄月见状，赶紧松了手。可谁知，他这一松手，虎头鲨也停止往上游。玄月不禁苦笑，只得再来一次。

重复几次，玄月终于露出了海面，这才停止了继续对虎头鲨施暴。虎头鲨这儿才明白了玄月的意思，也不敢再下沉，就维持着这样的深度，往前飞奔。

这一招还真管用。半日之后，一人一鲨，完成了磨合，配合起来颇为默契。于是，直直往东北方而去。

虎头鲨的速度，果然不是盖的。一日之间，便是加上背上这个人，也游出了好几百里，这比坐在旗鲸身上，不知快了多少倍。虎头鲨似乎有些饿了，玄月便任由他捕食。吃饱之后，继续上路。

日升月落，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海面上，始终是茫茫的一片。

又是两天过去了，玄月自己也有些倦怠了。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上，白天，便只有天上的白云；夜晚，就只剩下漫天的繁星。便是海里那些鱼群，见这虎头鲨，也只能远远的躲开。周边只觉一片宁静。这真的很容易让人疲倦。

这一日，正午的太阳，让人昏昏欲睡。玄月也不由打起盹来，任由虎头鲨前进。

突然，虎头鲨一个急刹，差点将玄月一下掀下背去。玄月稳住身形后，正想责骂，眼角却瞥见前方不远处有一艘航船。看着距离，约莫有十多里。玄月脸上的困倦之色，一扫而空。

终于见到船了！哈哈！终于得救了！

他一催虎头鲨，坐下这家伙期期艾艾的动了起来。看它神情，似乎有些畏惧。

玄月没法，只能又将双手插进了虎头鲨的伤口之中。虎头鲨浑身一阵，只得快速的游动起来。

近了！更近了！玄月已经能够清晰的看到这艘船的尾部了。

这一刻，他全身一僵。这不正是那艘船么？那尾部被旗鲸撞坏的两处地方，是那么的明显。

呵呵！老朋友，又见面了。

他再次催动虎头鲨，虎头鲨也加快了速度。

等一人一鲨靠近航船的时候，玄月拍了拍虎头鲨的背，然后一个鱼跃，轻松的跳上了航船。虎头鲨怨恨的看了他一眼，旋即掀动一缕水花，消失不见。

玄月坐在甲板上，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这几日一直泡在水中，他的腿部都有些发麻了。全身上下的皮肤，如同老妪一般，满是皱纹。

现在，他是真的想好好的在床上躺他个地老天荒。

就这样坐了好一阵，突然之间觉得有些怪异。因为，上船这么长时间，他几乎没有听到任何人声。这船像是幽灵船一般。

放出灵识扫了一下，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这船上，现在一共只有十人！

他清楚的记得，当初这船上可是有十七号人啊！要知道，在很多时候，这种海船是要收放大帆的，帆布很重，重达上千斤，还有海风鼓荡，是升帆的时候，是需要十几人共同努力才能完成的。

难道，这船在在途中又遭遇了什么意外？在幽冥海中，自己掉进旗鲸的大嘴之后，这艘船应该不会再受到旗鲸的威胁才是啊。

他再次用灵识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也没发现什么让人怀疑的地方。正准备收起灵识上去质询的时候，有一件事，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大船尾部储存粮食和清水的舱室，空空如也！舱室外面，旗鲸撞击留下的大洞，仍是大开着。

看这样子，这船舱里存放的东西在海水灌进来后又被海水冲了出去。

也就是说，这船上的人，这短时间，都是没有粮食和清水的。

那么，他们又是如何存活下来的呢？

玄月想到了一种可能。这让他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他们……竟然以人为食？

胃里一阵痉挛。不由干呕了几声。

虽说吃人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十恶不赦的事，在修行界，这种传说似乎不少。但，那也只是一种传说，玄月并未亲见过。在凡人间，这种行为却是极受人鄙夷的。吃过人肉的，并不是说没有，比如那些被围困太久的军士，还有那些上山打猎遇上积雪或者山洪被困的。只不过有，人活下来了，却是再也不被社会所接纳。

据说，那些人的脸上，一辈子都会带着死者的怨气。一辈子都不会被人原谅！

当初即便木老前辈不说，他也绝不会为了让自己活下来而啃食他的肉身。没想到，在这船上，却发生了这种事。

剩下的十人，除了船长和导航员之外，水手长还在，舵手却是不见了。剩下的都是神情萎靡的水手。那个壮汉，也已经不见了。或者，他的肉最多。也或者，此人太过傲慢，不大受人喜欢。

十多天时间，便少了七个人！

这些人，还真的是下得了口啊！

他有些后悔，为何再回到这艘船上，为何不骑在虎头鲨背上继续前进，远远的离开这些人！

玄月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此时，仿佛空气中都飘荡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若是有可能，他是真的想立即离开这艘船。可现在……

既来之则安之吧。他不想再见到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灵识扫了一遍，发现那个七转修士的房间似乎一直空着。于是，几个翻身便来到门外，略略一动手，便开了房门钻了进去。然后，反锁了房门，躺在床上。

夜深了。

趁着大伙都睡了，只剩下驾驶舱中只有船长和导航员两人睡意朦胧之时，他来到了舱外。

略带这海腥味的清凉海风，扑打在脸上，让他好受了一些。

他见过了战场上野兽般的厮杀，见过了大战之后满地尸骸的场面，见过了装满了尸体的大车一车车的从他面前碾过。这些，他之前一直以为便是人间最为悲惨的景象。可是，这一次的遭遇，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似乎没有最悲惨，只有更悲惨。

悲惨的不似人间！

悲惨的如同炼狱！

娘一直教导他，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伦常，有法纪，有底限，有坚守，更有恻隐之心、慈悲之意。

否则，人与野兽就没有区别。

以前他不懂。现在，他懂了。

娘！这些究竟是人还是野兽？

娘！这世界上，是不是只是这一处在发生这种事？这世界上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也在发生这种事？

娘！这世界，究竟是个什么世界？

娘！孩儿想你了！孩儿想家了！

玄月只有一个念头，此次回去之后，哪里也不去了，一辈子留在她身边。看院中的桃花飞舞，看天上的白云轻飏，看春天的小草刺破露珠，看冬天的房檐挂满冰凌。

他不想再多看这世界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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