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火之翼 第一章 炼药

丁远呆坐在一个古铜色的大鼎旁，眼神呆滞的看着小山般的大鼎，神色麻木，泛起浓包的手上，快速的搓动着一块黑乎乎的泥丸。

洞内阴暗潮湿，轻风微动，便掀起了他身上粗糙麻衣，露出一道道狰狞的伤口。

古鼎上奇怪的纹路散发出微弱的亮光，也照亮了他略显稚嫩的脸颊。

洞内不止他一人，跟他同样的姿势，搓动着手中的泥丸，他们有男有女，都是看着面前的大鼎，重复着手中的动作。

“听说了吗，鼎内是个人，不知道怎么得罪秦家了，被送到这种地方。”

一声憨厚的声音响起，率先打破了平静，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说话的是个中年人，结实的脸庞下却是一副骨瘦如柴的身子，显得异常诡异。

“城西口杜家的一个小姐，听人说，长的挺俊。”

坐在中年人不远处的女人慢慢的说道，眼神却并未离开大鼎。

“有幸见过一回其中的一位小姐，本来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出去了，能去杜家当个下人也不错……”

坐在丁远旁边的一个瘦个少年回道，他的脸坑坑洼洼，呈紫色，男子说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低头看了看肿胀的双手，沉默了下去。

丁远身子微微一颤，看着古铜色的大鼎，眼中时而迷茫，时而恐惧。

“我到底，是为什么来这的。”

“嗯……”

一声轻咳打断了几人的谈话，缓缓走来的是个老者，脸又长又尖，留着一撮山羊胡子，枯木般的皮肤上布满褐斑，一双眼睛却囧囧有神。

他踱步走着，环绕了一下四周，犀利的眼神从每个人身上扫过，边走边点着头。

“嗯，今天还不错，去老李头那边领赏吧，明天你们去种药。”老头捋了捋胡子，咧嘴笑道。

几人听闻连忙加速搓动着手中的泥丸，然后咬破食指滴出一滴绿褐色的血液，涂抹在上面，扔向离自己不远处的鼎洞中。

他们的动作几乎是同时完成的，在泥丸入洞的瞬间，鼎内传来一声如野兽般的凄厉惨叫。

丁远听着声音，身子微微颤抖着，右眼不自觉的滴落数滴眼泪砸在地上，他右手死死掐在大腿，脸色如常，跟着几人冲老者深深鞠了一躬。

“我这是怎么了，我在害怕什么，鼎内只是一个药引，也不是我害的她，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我干嘛要害怕。”

丁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跟在几人后面走向幽深黑暗的洞穴。

大概半柱香的路程，为首之人便在一处石门前停了下来，轻轻扣响石门。

“李尊，费师让来领药。”男子轻轻说着，眼睛扫过石门旁的几个大字，“仙门”，瞳孔微微一缩，眼神恐惧。

没过多久，石门缓缓打开，一股古木的清香扑鼻而来，几人连忙抱拳深深一拜。

门内是一个不大的小屋子，屋内亮堂，右侧是一排排货架，货架上杂乱的摆着一堆堆的药材，没有名字，最上层则摆放着一块块人体组织！架子旁刻着日期，有胳膊，有眼球，如风干的腊肉般，

正中是一块长桌，上面摆放着一个个小碟子，碟子里是一枚枚形状不一的丹药。

长桌对面则盘膝坐着一位老者，面容慈祥，斑白的胡须垂至胸前，一头白发不扎不束，随意的披散着，青灰色的长袍遮住整个身躯，双手置于膝，正在闭目养神。

为首的大汉双眼一亮，快速冲向长桌，眼睛死死盯着一个个丹药，待看到一枚淡黄色的丹药时，速度更快了些。

突然，大汉停了下来，表情狰狞的捂住呼呼冒血的大腿，眼睛死死盯着身后的瘦个少年，硬是没吭一声。

瘦个少年注意到男人的眼神，挑衅的冲他笑了笑，坑坑洼洼的脸上随着他的笑容，几只黄白且肥胖的小虫子被挤了下去。

他没理会大汉，一把抓起大汉盯着的丹药，看都没看一口吞下，临了不忘回头冲大汉抱拳微微一拜，便往门口走去。

如他们这样的有很多，不多时便只剩下了丁远和一个女人，大汉则是随意的挑选一枚吞了下去，便走出了屋子。

女人有些诧异的看了眼丁远，冲他微微一笑，丁远注意到女人的目光，冲她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拿下一枚丹药吞了下去，便往门外走去。

不多时，伴随着女人的身影出现，石门吱呀吱呀的缓缓关闭。

“呃！！！”

一声声惨叫回荡在洞穴，有大汉的，也有其他人的。

丁远跟个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着。

还没走几步就感觉有人拽住了自己的裤脚，丁远回头发现是刚才受伤的那个大汉。

“师弟，给点血，日后必有回报！”大汉祈求的眼神死死的看着丁远，半坐在地上哀求道。

丁远没有搭理，一个用力甩开大汉，继续往前走着。

“找死！！！”大汉表情狰狞的看着冷漠的丁远，奋力一跃狠狠扑了上去。

看着近在咫尺的脖子，大汉眼中充满希望，口水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事不随心愿，在离丁远还有一寸的时候，大汉突然停在了半空，接着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师弟不愿，师兄何必强求。”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大汉身后，笑着说道，眼睛却看向回过身来的丁远。

“谢谢师姐。”丁远抱拳一拜，沉声说道。

女人出来的时候丁远大致了留意了一下她的位置，数十米的距离能在瞬间出现，他自问自己做不到。

“明天能见的话再说吧，倒是师弟，挺自信。”女人欠身回了一礼，笑着说道。

她没感觉错的话，刚才丁远身上散发出的是“杀气”！

“明天见。”丁远点了点头，往回继续走去。

看着丁远的身影见远，女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会死的，我会死的……”大汉麻木的瘫坐在地上，右手死死的捂住大腿，一遍一遍的重复着。

想起明天鼎内的可能会是自己，大汉眼泪不争气的滚落下来。

“已经救了你一命了，师兄自求多福吧！”女人有些厌恶的看了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汉，向着前方走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汉回过神来，大腿也不再流血了，长廊内也空无一人了。

“都是那个小子！要不是仙门内不能发出声音，我非得宰了那小子！！！”大汉大口喘着粗气，自言自语道。

“我要你血债血偿！！！”

想起那个瘦个子少年，大汉满脸愤怒，猛的站起身子，大步往前走去。

“滴答，滴答……”

清晰的水声回荡在屋内，丁远紧皱眉头躺在石床上，额头的汗水浸湿了杂乱的头发，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不多时，丁远猛的坐起身子，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双眼瞪大死死盯着双手，面露喜色。

“没死！！！”

丁远颤抖的放下双手，重重的躺在石床上，长舒了一口气。

“明天，应该会少两个人吧。”丁远半睁着眼睛看着黑压压的屋顶，心中思绪万千。

他脑海闪过那个女人的身影，连忙摇了摇头，心中不希望是她，不过那个大汉或者瘦个子少年，明天最起码要少一个。

像他们这种药奴，但凡血液流失过多，基本上就到头了。

“可惜了，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孩，要是能做自己媳妇多好。”丁远喃喃，想起鼎内的那个人，心中唏嘘。

想着想着，他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个少女在鼎内被折磨至死场景，鼎内温度过千，生铁进去也得融化，更何况是人！

“哥哥，你吃糖葫芦吗？”

一个稚嫩的孩声出现在耳边，丁远猛的坐起身来，死死睁大眼睛，额头布满冷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丁远双手不停的抓着头上乱发，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泪水不由自主的滑落下来，清脆的声音在他耳中长鸣，一段模糊的记忆也在心底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穿着一身肿胖的红棉袄，粉嘟嘟的小脸上落下一片片雪花。

“哥哥，你吃糖葫芦吗？”

小女孩伸手递出吃了一半的糖葫芦，一眨一眨的大眼睛极为清澈，小嘴呼出的雾气似乎要遮盖住丁远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