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起阑珊 第五十六章：江湖风流

寒雾薄云间，山庙夜归客。薄衣难继睡，何处能安眠。

“噼里啪啦。”

点点火星闪烁的声音，在这四下无人的荒庙之中，显得格外清晰。

破旧的荒庙，四面透着风。

火光不大却也不小，用力的塞满着荒庙的空间，带给古尘不少温暖。

此时月明星稀，月光如寒泉，一股脑的洒落在破洞之内。

火光将古尘的身影拉得老长，那破庙之中残破的石象倒是像多了一丝陪伴。

荒山兰寺今古路，一夜清霜，染尽梁上瓦。

角落处，乞丐慢慢的将身旁的枯草拢聚在其身旁。

夜间的寒气侵扰着他的体温，不由眼神望向了那火光处。

随即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摸了摸怀里之物。

“山间寒气重，借小哥的光，暖暖身。”

那乞丐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或许是饱经风霜，或许是其它。

“无妨，这边请坐。”

古尘和气道，在古尘的三观之中，没有那些三六九等的老旧观念，依旧是和和气气。

“多谢小哥。”

听闻古尘回答，那乞丐喜出望外，立马上前而来。

乌篷盖面之下，唯有一双眼神还算清凉，破旧不堪的麻衣之上，犹如地图一般，无数大小补丁，无声的诉说着岁月静好。

一丝异味在空气中传播。

那乞丐眼神中闪过一丝躲闪，随后往外挪了挪，离古尘远了些。

“不碍事的，可以离近些，暖和。”

古尘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却对那异味并不上心。

见古尘如此好说话，那乞丐不由放开了些，连忙上前，手上摸着那火光，脸上多了一丝舒坦。

“我看少侠装扮，莫不是江湖走水客？”

“没，我是那农地里的人，这次是来应征入伍，讨口饭吃。”

这荒凉而又寂静的荒庙之中响起了两人的谈话。

“哦~小小年纪，便远离家乡，倒是有些志向。”

说完实话那乞丐便不再言语，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物，那东西被麻布所裹，一时间还看不清。

随着乞丐缓慢打开，那麻布之中竟是几只昆虫河喜。

“时常饥不果腹，便没有办法到河边捉了几只河喜，知了，聊胜于无，倒是让少侠见笑了，借少校材火一用。”

乞丐有些不好意思的。

那河喜，便是蜻蜓，是这乡间地头的俗语叫法。

乞丐慢慢的取出几根树枝，将河喜知了一只一只穿在干枯的树枝之上，不多，一会儿穿了两串，随机放在火堆之上，细细烤了起来。

滋滋的清香倒是打伤了些许异味。

随后乞丐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将手中一串，知了河喜递给了古城。

“荒山野岭，只有这粗俗之物，望少侠不要嫌弃。”

那乞丐的笑容仿佛在脸上裂开了一般，在这夜深人静之时，竟然有一丝些渗人。

“谢兄台好意，我晚上便在这城外吃过酒，还是你自己吃吧。”

见古尘拒绝那乞丐也便不多说什么，倒是很珍惜的收回那一串虫物，随机张开满口黄牙，狼吞虎咽起来。

嘴中念念有词，古尘面对如此之近距离，竟然一字未听清。

古尘凝上眉头，却不做任何动作，只是手掌望着火光，感受着温暖。

“哎，这破庙里竟有火光。”

寂寥清冷的夜中，人声显得格外的远扬。

不多时，那破烂的门槛之上，陆续出现了两三道人影。

其中为首一人，有些精壮，肩膀子上挑着两个木箱。

随着晃动木箱吱呀吱呀的，发着声响。

身后两人面像普通，脸上蒙着尘灰，一人身后背着一大竹篓，竹篓之中有花草，树木，山奇野珍，散发着一丝丝幽香。

“我等乃是这郾城周边的行脚商，天色已晚，讨个方便。”

那为首精壮的汉子见过庙之中已有两人，不由将古城和乞丐也当做只是在破庙中暂住的行人，不由客气道。

行脚商，穿梭于各大山林之间的村庄人家，靠脚力吃饭，能说会道。

“各位请便，我也是途径此地。”

古尘说话间眼神躲闪，总不能说自己没钱，只能住荒郊野岭吧？

“我看少年这身妆扮，可是那江湖中人？”

那猥琐的精壮汉子将肩上的木箱放于一旁，随即自来熟的招呼身后的两个汉子坐于古尘一旁，伸手便烤起火来。

春寒料峭，山间自然是的冷些。

“对呀对呀，身后还背着剑呢。”

“少侠生的好生俊啊。”

随着三人坐下，不由都开口谈着话。

古尘带着浅笑，说实话，他更喜欢跟这些乡间地头简简单单的人相处。

虽说古尘才十之有四。

但由于是二境武夫般的存在，身形比一般少年郎要壮硕不少。

已经长到十七八岁的青年模样，身材匀称，麻衣之下肌肉均匀，线条完美。

再加上古尘神色淡泊，身后附有三尺青锋，一丝逍遥的气息悄然而生，颇有些江湖气。

“我不是那江湖中人，其实我才离家不久，此次来堰城是来参军的。”

“哦~参军也好。”

“虽说现在我打谁太平盛世，但近些年边境地带不安生，参军也不失为一种出路。”

“对呀，世人皆分三六九等，世，家，民，工，咱们这山沟沟里的人想要有出路，确实很难，但参军好歹能混口饭吃。”

“就是以后讨个婆娘有点难。”

那三个行脚商你一言我一语，谈天说地，毕竟脚下走了些路，见识了一些人，话也多了些。

“唉，少侠，你那腰间可是酒葫芦？”

那三人中，一个面带着些许胡茬的汉子，盯着古尘的葫芦问道。

“原先是个酒葫芦，之后别人换给我后，便没有酒了。”

“这样啊，那可惜了，这山中苦寒，喝点烈酒倒是暖身极好。”

“你一天天就盯着那些酒，莫不是肚子里的酒虫开始打鼓了。”

那精瘦汉子盯着火光打趣道。

“还没来得及说我等名字，我叫黄烈。”

“李钱。”

“王一博。”

随后三人陆续将自己名字报出，古尘也十分有礼貌的回礼道。

“古尘。”

“这位是？”那李钱看着满脸胡茬，像大老粗，心却细。

“小人只是这附近的散野乞丐，从小无父无母的，没有什么名讳。”

还未等古尘开口，那乞丐咧着满口的黄牙，有些卑微道。

“想必这兄弟也是个苦难之人。”

王一博摇着头道，众人听闻，到也不会嫌弃这乞丐，只是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又怎能说得清。

“唉，听说没有，那小木村最近可热闹的紧。”

黄烈适当的岔开话题，又开启了闲聊。

“此话怎讲？”

古尘一听说小木村便来了兴致。

“我们行脚的，走山涉水的哪条道安全，哪条道不安全，消息灵通的很，所以说小木村那边咱们也听到了不少消息。”

“那你倒是说呀，别卖关子了。”

那王一博，显然是被吸引了兴趣便有些急切道。

“我听说从两年前，小木村附近不是招了蛮吗，在那期间，听说有些江湖高人，在小木村定居下来了，据说是那天剑山庄的三少爷！”

那黄烈说到此处，唾沫横飞极眉对眼的，如果不是早知他是行脚商，古尘还以为他是说书匠。

“三少爷！虽然咱不是江湖中人，但这脚上走了不少路，听到那些江湖走水客倒是说了不少关于三少爷的事儿，他可是厉害的紧呢，一手剑法，独孤绝伦。”

听到三少爷的事儿，那李钱便接话道，说话间不由摸了摸胸口，似乎要掏出什么来，但是掏了两下空空如也，便不在有何动作。

此时那乞丐看着热闹，不游也凑近了些，虽然没有言语，但听得也认真。

“额……”

古尘在内心一阵嘀咕，听着他们说的热火朝天，心中不由泛起一道不靠谱的身影。

“三少爷是很厉害，可他在小木村开宗立派更厉害，他不仅剑法绝伦，更是打的一手好铁，江湖中不少名兵利器皆出自他手，而且他以前是一年只打三次铁，可他自从去了小木村，在那扎根之后，便开始源源不断的打出上好兵器，经过他两年的经营，此时的小木村引得得江湖人士络绎不绝，不少人从帝都中州的人千里迢迢而来，只为了求他一件兵器。”

“他这是为何突然性情大变？而且天剑山庄似乎也不怎管他，像是没这个人一般。”

“那些大人物脑子里怎么想的，我们怎么知道？”

“三少爷这些年，一边铸造神兵，一边开宗立派，他现在，门派之中有四大首席供奉，据说都都是江湖惊艳绝伦之人，而经过这两年的经营，它的门派规模也越来越大。”

“在边锤要塞，如此大张旗鼓行事，江湖不管就算了，朝廷也不管管吗，朝廷不经常对江湖中人行事谨慎吗？”

那王一博开始展开话题讨论，一时间犹如泉思迸发，滔滔不绝。

“我听小道消息说，朝廷本来是准备打压他的，可是边上的那位王爷发话了，那九霄宝殿之上便没有人再敢言语。”

说出此话时，那黄烈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

“要不怎么说还得是咱王爷。”

你李钱眼中闪烁火光，不由伸出大拇指道。

“就因为三少爷这边锤倒是热闹不少，我们也往小木村那边去的多了些。”

“话说三少爷三岁便练剑，而且还出生在江湖顶流剑道世家，可谓出生变巅峰，最可怕的是他天资妖孽，别人练剑三四十载，他却练剑十余载，便有别人剑出龙啸之资。”

“不然怎么说他是风云人物呢？”

江湖多少逍遥客，尽藏风雅于明月。

“所以啊，还是得喝点酒好啊。”那李钱不由感叹到，便是很向往。

常言道：桃李春风一壶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古尘听着这些外面的传闻，不由在心中暗自琢磨，自己可却完完全全像个外人一般，话说自己才是小木村的人好吗？

就在几人说得热火朝天之时，那瘦弱的乞丐不知何时起身，在那残破的案牍之下，伸手摸索了一会儿，便摸出了几根残香，残香破破烂烂，有些长短不一。

随后乞丐颤颤巍巍地走到火堆旁，将残香点燃。

“哟，老哥还燃香拜佛呢？”

众人注意到了乞丐的言行，随即那黄烈打趣道。

“山中习俗不得不信。”乞丐用微弱的声音回应。

随机残香被点燃了，一丝丝淡淡的香火味飘散在空中，然后乞丐起身走到破庙的中央，望着那残破不堪，又有一些狰狞的石像，随机脸上带着恭谨，将那残香插入已经翻倒的香炉之中。

做完这一切，那乞丐恭敬的拜上一拜，口中喃喃有词，不知说些什么。

随机那残香所发出来的香味，便在四处飘散，伴随着清冷的月光和温暖的火光，破旧的荒庙之中，竟然有些莫名的味道。

不知何时，一股莫名的困意涌上古尘的心头，那耳边三个行脚商的热火朝天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殆尽。

那无尽的困意让古尘犹如身处于溺水之中的人，不断下沉，不断下沉，意识不断模糊。

凭借着火光，那三个行脚商，竟然都已经倒地不起，犹如陷入无尽的沉睡。

古尘脑海之中，顿感不妙，可却为时已晚，那无尽的困意瞬间将他吞噬。

“我还是太年轻了……”

心中无比懊恼的嘀咕了一声。

只见此时，月光倾下，四周安静异常，清冷无比，转眼间荒庙之中竟只剩乞丐一人还未倒下。

当乞丐立马上前将香炉之中的残香拔出，然后十分心疼的吐了口口水，将残香熄灭，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残香收好，犹如稀世珍宝一般。

“还得拿出我这宝贝，今天是撞了什么大运，竟然来如此多的人。”

此时的乞丐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懦弱，脸色阴沉似水，乌蓬垢面之下，那双精亮的眼睛泛着血红，犹如黑夜之中食人的饿鬼。

“什么狗屁玩意儿，还看不起我，给你吃你还不吃，吃了早死早超生。”

那乞丐面色癫狂，神色扭曲，一脸痛苦的看着古尘，嘴中唾沫四溅。

言罢，那乌篷垢面的乞丐，佝偻着身子在那残破的案牍之下不停的抚摸着，随后拖出了几把锈迹斑斑的刀具，

似乎经不起乞丐，这几番折腾，那残破的案牍翻滚了在一旁。

随即那案牍之下，竟然藏有血迹斑斑的骨头遗骸，更有昆虫鸟兽腐烂之躯，被一张单薄的草席所压盖着，在这清冷的寒山之中，平添无尽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