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56年冬,北周大都已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掩埋,栋栋高楼之中露出的红色灯光在黑夜之中如同几点星光点缀在白色的大地之上。
这是武帝灭佛戮道的第三年,道宗为避开武帝屠戮,分化为千百小宗门,虽已改名,但其宗旨依旧为道,武帝见道宗已有分化颓萎之势,便已然不再杀戮,但由于一些宗派的覆灭,道宗局势开始改变,相互蚕食的大势已不可阻挡。
“咯吱咯吱……”急促的脚步声在大都西城大昭寺的废墟上响起。
借着月光,一个将棉袄穿的严严实实的小男孩一个跃身扑向了前方四五步地方的一个小窟窿。
“可逮着你了!”小孩冻得红扑扑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缓缓的将捂得紧实的胳膊漏出了一个小孔。
窸窸窣窣之下,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
先是一对鹿角,可寻常的鹿角有没有这么小,再紧接着就是一只硕大的嘴,如同鳄鱼一样,可又比鳄鱼多了两条像鲶鱼的须。
小孩小心翼翼的将小异兽掏了出来,深怕再溜了。
这时,才看到了这异兽的全身,头部以下皆是如同麋鹿一般的身子,胸口有块暗黄色的绒毛,尾巴则如同牛尾一般遒劲有力。
似乎是在雪地里面有些寒冷,小家伙一骨碌钻进了小男孩的棉衣里面,转了个身子,将头漏了出来。
小男孩嘿嘿一笑,“你要是再跑出来,被大黑莽抓住我可救不了你!”
小异兽摇了摇脑袋,似乎十分不在意。
就在小男孩转过身子的一刻,三道黑影如同鬼魅从屋顶飞了下来,如同飘落的大雪,轻轻的立在了大地的银铠之上。
三人皆是披着斗笠。
为首的似乎是个老者,佝偻着身子,轻轻咳嗽了两声,月光透过斗笠的光孔,照在老者笑意的脸上,只是森白的牙齿显得略有阴森。
“小鬼,你胸前的异兽是麒麟吗?”老者问道。
男孩向后退了一步,一脚踩在大昭寺门前枣树的枯枝上,“咔!”的一声,反将小男孩吓了一跳。
老者嘿嘿一笑,“这么说来你就是玄明宗主张啸天的遗子张天明了?”
张天明眉头一挑,反讥笑道:“现在真是个人就敢直呼我爹的名讳了。但老头,我希望你记住了,张啸天是我张天明的父亲!”
“桀桀桀……”听到张天明竟然承认了,老者发出了恐怖的笑声,缓缓举起了手臂,向张天明挥去。
身后的二人倏而消失在了原地,向张天明冲了过去。
“就凭你们还想抓住小爷!”张天明大叫一声,扭头就像大昭寺内跑了进去。
大昭寺内大残垣断壁反而成为了张天明幼小身体躲闪的长处。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平时看起来极为坚固的墙体,竟然在转念之间就被其中一个胖子一拳轰成了碎渣。
“小子,我劝你还是乖乖的出来,免得三爷拿不准力气,把你轰成了肉渣!。”胖子大笑说道。
眼见二人就要抓住自己,天明虽然狼狈却丝毫不见慌乱。
这大昭寺就是他的栖身之处,大大小小的掩体和洞口他再熟悉不过,一个猫腰,钻进了一个仅能容纳一个孩童大小的洞口。
这本是大昭寺的菜窖,寺院烧毁之后不少的落石和飞檐将洞口堵得仅有这么大。
“小兔崽子,你以为你能跑的出去?”
看到胖三爷的大块头堵在门口,天明和胸前的麒麟都仰着头看着,嘴角咧开了一道笑意,“你就在那看着吧,我才不和你玩!”
说着,扭头就要离开。
可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突然从面前漆黑的洞口传来。
饶是小麒麟也不禁打了个哆嗦。
“谁!”
天明自恃这菜窖自己已经下来了无数次,应该是没有任何活物,壮着胆子问道。
无人回答,但那彻骨的寒意却丝毫不见消退。
洞口的胖三爷也不见了踪影,张天明的心中一沉,自己若是没有记错,刚才追杀自己的应该是三个人,大胖子是绝对进不来的,那还有两个……
就在思绪碾转之间,前方月光通过洞口洒下的地方,逐渐传来的沙沙的声音,继而两个如同灯笼般的眼睛在黑暗之中亮起了幽幽的绿光。
一个可怖的蛇头吐着猩红的信子缓缓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探了出来……
“黑水玄蟒!”天明失声叫到,这种凶兽只要遇到,绝无生还的可能!
小麒麟的后腿在天明的肚子里蹬了两脚,努力的冲着黑水玄蟒呲着两颗还没长全的小獠牙。
可黑水玄蟒似乎丝毫不在意,眼神之中充满了不屑。
天明向后退了两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可后面就是一堵墙,根本就没有退路!
就在这时,玄蟒并没有继续向他逼近,停在了那里,缓缓张开了足有一人多高的巨嘴。
“叽叽……”
天明差异玄蟒为何没有动手的时候,玄蟒的喉咙发出了怪异的声音,一个人头竟然从玄蟒的嘴中露了出来,继而是两只向外挣脱的手……和全身。
刚才追杀自己的那个瘦子竟然从蛇嘴里吐了出来!
看着瘦子浑身的黏液,张天明的喉咙动了动,强压着呕吐的冲动,盯着瘦子,缓缓将手放到了腰间。
“小鬼,别乱想什么心思,你的手只要再向下挪一点,我就让你的脑袋当我的晚餐。”说罢,瘦子伸出了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你们想干什么?”天明颤声问答。
瘦子指了指天明胸前的麒麟说道,“我只要两样东西,你老爹的金丹和你胸前的小畜生。给了我,我保你从这里安然无恙的离开。”
“做梦!”张天明忽然从腰间捏出一枚符纸向瘦子砸去,“煌煌神雷,力压魁罡!”
一道细蛇般粗细的天雷照亮夜空,贯穿云层,直劈地窖之中的瘦子。
那瘦子倒也不慌不忙,只是向后退了一步,便躲过了天雷的攻击。
看着脚下烧焦的土地,瘦子吐了吐猩红的舌头,“小家伙,你以为区区的掌心雷能够对我有什么用吗?东西交出来,我饶你个全尸。”
“我爹留给我的东西谁都不要想拿走!”张天明忽然咆哮道,“我是玄明宗的继承人!麒麟是我玄明宗的世尊!我不会给你,就是道消身死,我也不会给你!”
“呵呵呵,看来你是不准备配合我了?那我就让你去见你爹爹了。”瘦子一步一步向天明走去。
天明的眼中骤然迸发出决然之意,将藏在胸前的金丹一口吞了下去。
瘦子又惊又怒,“小畜生,你这样吞下去是会爆体而死的!”手中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出一道黑影。
天明不躲不闪,硬是用身体硬生生的抗下了拿到黑影的攻击,定睛一看,是一条黑蛇!
天明先是一阵眩晕,但从丹田之中迸发而出的狂躁真气瞬间摧毁了他的理智,就在一瞬之间,天明的双瞳变成了金黄色!每一个毛孔都渗透出金色的光芒,而且七巧开始流血……
“堂堂出窍期宗主的金丹就这么被糟蹋了!”瘦子心有不甘的咒骂道,“既然这样,那就别怪道爷心狠手辣了!你的麒麟今天我一定要拿走!”
说罢,瘦子伸出了如同枯松的巨手直袭天明的脑壳,妄图一掌毙命。
此刻的天明已如同走火入魔了一般,凡是看到眼前的物体均要摧毁,即使面对实力悬殊的瘦子,竟然也毫不畏惧,一拳对了上去。
紧接着又是几次抛身舍命的对抗。
“轰!轰!”数声,瘦子竟然被击退了几步,眼中尽是不甘的神色。
而天明的状态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甚至有些踉跄,若是再中一记,必是必死无疑!
“奶奶腿,要不是赶时间,老子何必费这功夫!”
瘦子左手飞快的捏着道决,右手则咬破了食指,指向了天明,“万道归宗,水清乾宇!”
一条由落雪夹杂着河水的巨蛇凌空而起,眼看就要砸向了天明,却忽然凭空消失了。
瘦子一脸懵逼得看着眼前的景象,匪夷所思。
就在此时,两颗不明物体咕噜噜的从掉了下来,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凭空传来,“邪魔外道也配使用三清水决?”
瘦子定睛一看,竟然是胖三爷和老爷子的头颅!
伤口上已是冻伤了一层冰雪,这才仅仅过了几分钟的时间!
心神一震,心下大骇,急忙就要向后退步,可已是反应不及,足足上千道如同游龙的惊雷轰然砸向地面,击穿了足有两丈的砖石。
黑夜,闪电,彼此交映。
嘶嚎,蠕动,在闪耀之中归于寂静。
带到一切都归于了平静,地窖之中传出了焦烂的臭味。
失去了攻击目标的天明,走了两步,“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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