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器 灭绝倒计时168·翻山伏计

从古至今，但凡“人相食”就注定会上史书，譬如某年某朝某帝，昏庸无道、骄奢淫逸，弄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贱民们偷尸掘肉、异子相食，这些都是人处于极端绝望的境地下才会做出的非人行为。

哪怕是放在自然界，有同类相食行为的动物也仅是极少极少一部分，更别提万物灵长的人类了。

至于修士更是高高在上，自喻凌驾于人类的“仙”。

可是，如果连修士都开始吃人，那他们所处的世界到底曾发生过什么？

倘若有这么一个世界，吃人是为了活下去，或许还情有可原，但如果这个世界的法则是你不吃人就会被人吃，那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说得客气一些是动物世界，事实上动物大多数是没有灵智的，对拥有灵智的人类来说这样的世界除了地狱之外，再没有更好的诠释了。

一个自喻逆天求道的修士世界，实际上却只是披着超凡入圣的皮，行恶鬼之事的地狱，这样的世界有什么高贵可言？

这不就像是夜十三来的那个世界一样吗？

不过至少身为奴生的顾命贵依然觉得吃人肉无法接受，看他那恶心样就明白了。

要知道，之所以顾命贵称呼土族人为“土骨”，那就是在潜意识中把“土骨”与“人类”区分开，如果土骨们不是人，那就吃的不是人肉，进食这种事情也就不是那么让人无法接受了。

夜十三想透了这一切，他暂时没说破，倒是觉得自己设想的方法已经时机成熟了：

“顾命贵，看来你认识疤脸？”

“唔……那是晚辈的兄长，顾家大哥，顾鸿福。他也是整个顾家，乃至三天山之下修为最高的奴生之一。”

“他不去猎杀土著们，反倒独自捡尸，你不觉得奇怪吗？”

夜十三是故意这么问的，顾命贵知道一切，现在只不过要他直面现实罢了。

顾命贵长久不说话，最终憋出一句：“鸿福大哥也有苦衷，许多事情是不得已而为之。况且说到底，他不过是听命于裘家修士罢了，我等奴生的一切都得听修士们的。”

顾命贵的话是不错，可惜他就像是俗世间许多事不关己的吃瓜者，或是那些以“执行命令”为借口的帮凶们，只是企图用“执行命令”的借口来把自己摘干净，置身事外罢了。

毕竟一切命令都是修士们发出的，奴生所作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但无论是否身不由己，这个世界演化到最终，一切的恶果都要他们买单，无论是沉默的大多数吃瓜者还是穷凶极恶的帮凶们，一个都跑不了！——当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夜十三摸清了顾命贵的想法，觉得他既可怜又可恨：

“如果要一路杀上熔铸山，我一个人或许也行。但是嘛……我不想那么做。顾命贵，你想不想把这个世界全部打烂？”

顾命贵忽然听见夜十三这一句，他立刻意识到不太妙。

“呃……前辈若是肯饶我性命，晚辈自然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只是……晚辈最多也就能带前辈去到三天山，再往上就没办法了。”

顾命贵的意思其实也明白，那就是他还是想当裘姓修士东家的狗。

是啊，无论是狗还是猪，他们能够在生意兴隆的盛食楼中有吃有住，甚至偶尔还能得到赏赐，既然如此哪怕最后依然会被主人屠宰，又有何妨呢？

当下有吃有住不就行了吗？奴生的一辈子，不就应该是这样吗？反正奴生终有一死嘛！

夜十三笑了笑：“可以，你就带我去到三天山盛食楼，然后再替我办一件事，我就还你自由！”

“真的？！……啊，晚辈是说前辈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莫说是一件事，就是十件、一百件我也应下了！”

“呵呵，你不用把话说得那么满，上了熔铸山后我要你做的只有一件事。”

“前辈请吩咐！”

“对所有你认识的人传达一个小道消息——湮仙现世。”

顾命贵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一回他没有立刻应答，而是迟疑了一下。

不得不说，二百七十七岁的顾命贵算得上是老奸巨猾，一旁年纪或许更老的盘母更是马上理解了夜十三的意思：

“神仙大人，此计甚妙！盘母有一话，不知当不当讲。”

“讲！”

“神仙大人除了让顾命贵这狗奴生在熔铸山散布湮仙的信息之外，盘母我愿意召集人马，杀上一天山！”

不等夜十三说话，顾命贵脱口而出：“盘母你这贱种，你疯了！”

盘母冷哼一声：“疯了？哈哈哈！我等有神仙大人护佑，疯了又如何？！熔铸山界有哪个不疯？！那些吃人肉的修士们就不疯吗？都疯了才好呢！”

顾命贵大骂：“你疯了，我可不想疯！我还想活下去呢！而且就凭你们这些土骨也想攻上一天山？做梦！！！”

夜十三低喝一声：“都闭嘴！谁在吵吵我就给他点颜色瞧瞧！”

没人说话了。

夜十三望向顾命贵：“为什么沉山的土著们攻不上一天山？”

“前辈您有所不知，除了一部分大家族或有些势力门道的奴生能够居住在二天山之外，一天山乃是大部分奴生的居所，其人口不下数十万——他们至少都有天生炼气的底子，凭土骨的本事别说是攻进去，就算是登陆都不可能！”

夜十三又转向盘母：“你有什么办法？”

“神仙大人，既然我愿意用族人的血肉与顾命贵这狗奴生做交易，那方才我就在想……为什么不让他们英勇地死在战场上呢？盛食楼不是要黑肉吗？我们送上门！”

夜十三微微点头：“你的意思，是要不惜代价硬冲，对吧？”

盘母惨笑：“别无他法！”

夜十三想了想：“你说沉山上有名有姓的族人有上百万？那些藏在山林中的呢？”

“若是把那些藏匿山林退化成畜的族人也算进来，至少上千万！”

“你有办法指挥、调动他们？”

“唔……应该是有办法的。他们已经退化成同类相食，只消一块肉，便足以让这些家伙疯癫发狂，大打出手！”

“好！”

夜十三咄出一个“好”字，让老头老太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各自的心事。

盘母想的是经此一役，土族人必定是死伤惨重，说不定会全军覆没。

而顾命贵想的却是，就算土骨们能够攻上一天山，也绝不可能窥窃二天山，而顾家更是高居于三天山，稳的一批——再说了，如果二天山真的出了大事的话，搞不好会惊动修士。

哈！也别多，只要来一个修士，那无论有多少土骨也不过是炮灰罢了！

只是二人的盘算全部失算，就见到夜十三伸出手，凭空一捻，指尖便出现两件光灿灿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