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退回一天前……
…………
在淮楠,乃至整个汤臣郡,山河镇都是少有的重镇。
因为算是重镇,所以特地建了城墙。
城墙不高,足以远眺。
如往常一半,衣观海站在城墙上,背负着双手,望向远处的一座青山,目光深远而复杂。
他是衣独行的父亲,淮楠县的县令,在这个小小的地方,本应当成为翻云覆雨的人物,但在他的面容上,两鬓的斑白,眼角的皱纹里,却分明塞满了郁郁不得志后的落魄与无奈。
而在他身后,衣独行正盘膝而坐,双手结印,接引着天地灵力。
他在修行,也是在做最后的突破。
少顷,一个若隐若现的花苞沉浮于衣独行的天灵上方,被灵力一激,徐徐绽放。
衣独行睁开眼,站起身来,流露出的气势愈发强劲,如雨后的新竹,不断攀高,直至达到某一个临界点,才渐渐平缓下来。
“突破了?”衣观海问。
衣独行点了点头,道:“侥幸,全仗先去周前辈的指点,否则我最少还得花上三个月的水磨功夫。”
他说着,又自嘲一笑,显得怅然。
“只是即便将修为强推至命源第四重,又有何用?我还是敌不过那些人!”
“御剑门的段不群,狂刀帮的欧阳弘,都是五重境界的老牌强者。此外,黑风寨熊屠,无恶不作,我却拿他没有半点法子,义勇庄名为义勇,也不过是一群匪类的集结之地。有这四个根深蒂固的地方势力在,我们要治理淮楠县,当真难如登天……”
衣独行走到衣观海的身侧,也望向远方的那座山。
是困龙山!
“我想去那里试试。”
他坚定地说道:“周前辈也曾言,山中隐有大修行者,若能得到些许指点,甚至请他出山……”
衣独行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生生打断。
衣观海沉默地摇头,他叹息一声,依旧背着手,双眼却闭上了。
在他的脑海里,始终存着一副多年以前所见的、挥之不去的画面,每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这副画面就极为自然的浮现出来:
漆黑的天幕下,无星无月,一条墨龙盘旋而起,与黑夜融为一体,冲着苍穹咆哮。
苍穹上,天威浩荡,一道匹练般的剑光自天际悠悠而至,一剑之下,仿佛将夜空都劈为两半。
墨龙却是不进反退,迎着剑光冲上去,颀长的龙躯将那柄天剑牢牢锁住,然后重重地撞回地面。
巨大的轰鸣声中,遮天的烟尘里,剑光消散无踪,黑龙化作山岭!
一座千米高山,蓦然之间,拔地而起。
这便是困龙山。
“那里,去不得,太凶险!”衣观海睁开眼,迟疑片刻,有些艰难地说道。
衣独行却已转过身,下了城墙。
“我还是想去试一试,否则不甘心。”
他自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记着许多修行的方法,破关的捷径,遇到瓶颈时该做的应对等等。
对于这些,衣独行早已熟记于心,但他思索了一阵后,翻到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上的字迹十分潦草,很多笔画都是连起来的,凝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墨块,让人很难看得清晰,唯有最底下的角落里,有两个小字,倒是书写得非常工整,一笔一划:乱魔……
“此法有伤天和,为世间所不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切莫触碰!”
周老的告诫犹在耳畔,将小册子贴身收好,衣独行只觉心间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来。
“此行若不成,我便试着修行……然后化魔吧……”
他牵着马,出了城。
一袭白衣,一匹瘦马,一念独行。
城墙上,衣观海仍静静地伫立着……
………………
困龙山于山河镇而言,是较远的,纵然眺望,也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出城后,衣独行便往山的方位走,他虽然给自己定下了目标,但事实上,内心更多的是茫然。
由无助化作的茫然……
回忆如泉涌。
再往前的事情,当然记不清了,只记得年幼时跟随父亲来到这里。路上遭遇伏击,母亲惨死在猝不及防的乱箭之中,随行的护卫逃了大半,剩下全都战死。
父亲为了护着自己与刚刚满月的妹妹,催动禁忌神通,一举歼灭贼人后,修为尽废,再不能修行。
天地茫茫!
此后的岁月,就过得更加艰难。当三名费尽心力招来的客卿死得不明不白之后,便再没有修行者愿意效命于县衙。
凡人尚且惜命,更何况与天地争命的修行者。
衣独行能够理解,但每每见父亲日渐消瘦、衰老,就心痛至难以附加。毕竟是一县之主,父亲在明面上是不会被为难的,但暗地里,不知遭了多少罪!
这种情况,在自己能够修行,妹妹亦展露出非凡天赋之后,终于得到些许改善。
但那些该死的,丑恶的地方势力的人啊,在尝到甜头之后,怎肯罢休?
就像喂不饱的豺狼,在不断吞噬属于县衙的最后一些资源,也在一点一滴蚕食父亲的生命。
所以修行,如吃人!
很小的时候,衣独行就明白了这一点。
然而此时此刻,映入他眼眸的,当真有一副生吃活人的,恐怖的画面!
一群风尘仆仆的百姓,在逃,在尖叫。
一头巨大的怪物不紧不慢地跟在后边,它足有十余米高,浑身覆盖着黑色的长毛,像被放大数倍的暴熊。
随手一捞,就有一个跑得慢的人不由自主飞起来,被丢进那张黑洞般的口。许是觉得味道不佳,咀嚼了两下,将变得稀烂的残躯随口吐了,灯笼般的眼四望,最后定格在一个小女孩身上,露出几分喜色。
紧接着那女孩撕心裂肺的开始哭喊,她的父母在慌乱的尖叫,却只能无助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抓走,然后被拧掉脑袋。
怪物捏着小小的无头尸体,将鲜血都挤出来,喝掉,咂巴了嘴,似觉得满意,就发出两声愉悦的咆哮。
而他的咆哮,很快就被另一声愤怒到极点的咆哮声盖过。
衣独行飞了过来,他的眸中有火焰,他的身躯仿佛在燃烧。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狂呼道:“熊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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