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上输了,但是物理上又是另外一回事,王朴对自己的铝甲骑兵很有自信,他是个接受现代教育的唯物主义者,才不信邪,再强的骑射也射不穿全身装具重甲骑兵。宋伟的车营布置在正前方,他和吴襄的骑兵分别列于左右偏后位置,呈一个品字形。
照东虏骑兵的攻击路径,这是准备击穿宋伟的车阵吗,但这未免太鲁莽,只要吴襄和王朴的骑兵乘着东虏骑兵冲锋的势头减弱,一个钳形合击,配合好了就有可能将他们打崩。
王朴在这边算计着得失,不时转头往北去看吴襄那个方向,距离有点远,看不清吴襄的传令意图,但想来吴襄是个宿将,一定不会错过这样好机会。
但是,王朴才是一个新手,他从前只是剿贼得力,面对乌合之众时有如神助,己巳之变遇到东虏,仅仅借地形之利堪堪自保,从来没有打过真正的高端局,今次才是头一遭。
只见,东虏骑兵在与宋伟部相距一百步时突然转向,折向吴襄部,王朴拧眉不解,就见天上下起了箭雨,乌压压一片投了过来,这些东虏是在转向的同时,吊射了一箭,箭矢落入王朴的阵中,叮当响彻贯耳。
娘的,还好我的骑兵都披着甲,原来是声东击西,明面上是冲杀向宋伟部,中途转向吴襄部,其实我特么才是真正的目标。
这一阵箭雨虽然来的出其不意,但是,王朴的宝贝疙瘩们,铝甲装具骑兵都顶盔掼甲,吊射的弱箭伤不得分毫,只是,马嘶声不绝于耳,王朴绕着军阵策马跑了一段,才看清有很多的备用马中了箭。
王朴的这支骑兵每人配双马,但是备用马都安排在军阵的后面,而且为了节省马力,没有披甲,故而吊射的箭虽弱,还是箭伤不轻。
这特么是故意,王朴绝不相信东虏那些出离硕大的箭矢会被几两风吹偏,
“为什么要射我们的马。”王朴琢磨了一下,估计是看出我们身上的甲胄坚实,知道射不穿,才去射备用马。
“不对劲啊,不对劲。”陈士良看起来异常的焦虑,但他又说不出所以然,对了,这家伙也是个新手,文人不懂打战。念及此,王朴就没有再深究,这是一个致命的失误,后来,王朴每每夜里复盘这一幕,都恨不得咬舌自尽。
不过须臾间,这五六百个东虏骑兵在那方寸之地绕了一个圈,又回来放了一箭,借着骑马的惯性,抛射出的又一阵箭雨落在王朴身后不远,荡起震耳欲聋的声波,这一回仍然是杀伤了大量备用马。前面的东虏骑兵如同水窝一般,绵绵不绝,瞧这架势是不打算停手。王朴等不下去了,只好一咬牙,下令全军出击。
王朴的铝甲骑兵当先排成一列,他们竖执用铝杆加长的五丈骑枪,看上去很缓慢的冲向东虏骑兵,但无形的威压隐隐让这片天地间的众人心悸。东虏骑兵也敏锐察觉来者不善,立即变阵应敌。
王朴亲身犯险,在亲兵护拥下,与其余骑兵一起跟在铝甲骑兵的后面,摆了一个楔形阵,待前方铝甲骑兵把敌阵冲散,他就可以率领众人上去收割首级,这些首级可是宝贝,王朴这一回打算亲自割一两颗回去。
但是东虏骑兵先是摆出一个横列的阵型,显然准备正面硬拼,可是待铝甲骑兵靠近后,东虏骑兵上下都倒吸一口凉气,那些一整块铁包裹的全身铁甲与骑甲是认真的吗,这是人能驾驭的甲吗。东虏人虽然勇力不凡,却也不是巨灵神,眼见这骇人的铝甲装具骑兵冲来,顿时感到不妙,于是首领连忙一声招呼。
就在铝甲骑兵开始加速冲刺的当口,东虏的骑兵突然转向。
虽然有点仓促跟狼狈,但是王朴的铝甲骑兵把骑枪放平后,枪头离东虏骑兵的后背还有一小段,然而却怎么也拉不近了。两股骑兵就这样,一个追,一个逃,两军相距只有五步远。这一幕居然让王朴恍若隔世,因为他想起来了后世的电影英雄里的那段,李连杰拿剑飞身刺向甄子丹,而甄子丹后退用枪格挡,两人在空中横飞,且相距始终不变。
王朴暗骂可恶,这些东虏骑兵转向也太快了,而且提速也快到没道理。但他很快就欲哭无泪了,因为东虏最厉害的骑射战术,就叫五步射面。
与此同时,远处观战的吴三桂深深把手指头嵌入到坐骑的后颈肉里,引得身下黑驹疼的摇头抬蹄。他冷汗淋漓的问父亲吴襄,道:“原来东虏一直在我们面前留了一手,这支,这支镶黄旗的骑兵可都比我们强太多了。”易地而处,若是吴三桂的家丁骑兵遇到这种处境,冲阵时,要临阵掉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乱上一阵,正好给对面当头一击,必全军覆没。
吴襄先是默认,他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回过味来,不能承认啊,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于是摇了摇头,道:“这恐怕是有意为之,事先练习了很多遍。”
吴三桂想了想,脸色好看了许多,道:“那还是,还是不错的。”
与此同时,宋伟也在车阵后,细小的嘀咕着一句:我果然是来送死来了,呵呵。
回马弯弓,箭簇寒芒一闪,只听异常响亮的放弓声和破风声,紧接着几下刺耳的金铁相击的怪声,
五步射面技惊天人,顿时就有十个铝甲骑兵面部中箭翻落马下,他们刚着地,还在翻滚间,就有无数随之而来的战马飞蹄,被纷纷踩成肉泥。铁蹄无情的把铝甲都踩烂了,铝铁相击,火星子溅起,伴着血浆,脑浆翻滚成一朵花,从旁边看上去神似这批经过那处的战马,有一瞬间突然踩着哪吒的风火轮。但是没等正陷入奇思怪想的王朴回过味来,自己这边的铝甲骑兵毕竟都为百战精锐,他们随前主将满桂南征北战多年,与东虏也交手过数回,并不惊惶,纷纷当机立断抛掉无用的骑枪,掏出短铳抬手就放。同样的东虏骑兵也纷纷栽倒落马,被后面的战马飞蹄踩烂。
就这样,两支骑兵上演惊人的残酷对决,极限一换一,分别用短铳与弓箭,在骑马狂飙中近距离互射,只要落马都是死无葬身之地,只来得及闷哼一下就见了阎王。
到这时,王朴才醒过味,他连忙下令鸣金收兵,东虏射箭可以绵绵不绝,而他的骑兵每人只配四把短铳,再耽误下去,必然吃亏。
听到叮叮叮的刺耳铜锣击打声,全军都在猛拉缰绳,两支骑兵相距便瞬间拉开,尘土突然飞扬扑面,在交战中,视野受限十分危险,王朴有点急了,他连忙下令往南撤退,想要尽快的冲出尘土范围,但是尘土中令旗失效,有些得了令的兵卒和未得了令的兵卒互相冲撞,全军顿时陷入了混乱,阵型也不成样子。
王朴等人干着急,可是这时候,天上落下了箭雨,叮叮当当的打在了盔甲上,虽然坐骑吃痛闷鸣,马屁股着了一箭,但王朴反而得了福气一般放心了,东虏骑兵显然是吓坏了,没敢回头杀一个回马枪,只是远远的吊射一轮箭,这却无用的,显然只有惊惶无措的时候,才会去做无用事。
想不到东虏也有怕的时候,乃至于错过了战机,只是我也好不到哪去,慌乱中瞎指挥险些铸成大错,这指挥骑兵的门道真多,王朴深感自己还是太嫩了,没有经验。这一回,敌军没有乘机回头,纯属侥幸。
待尘土散了些,王朴终于找到一具还算完整的铝甲骑兵尸体,走跟前看清,那长矛一般的硕大箭矢居然穿透了面甲,将可怖变形的惨白死人脸和面甲甲片死死的钉在了一快,好似某种邪术法器,而那箭簇足足有两指一般粗,将那个兵卒的后脑勺刺凸出一段,头盔大概是被这凸出顶飞,又被后面的马蹄踩扁了,怎么也找不回。妈的,这可是重甲啊,五步射面太骇人了吧,这么厚的甲都能穿透,这就罢了,还把头骨射穿,然后,然后还有余力顶飞头盔,特么的,这是冷兵器?骗人的吧。看来以后面甲还要加厚。王朴暗暗发誓,今晚就给王雁写信,叫她改甲胄的设计,把面甲都加厚一倍,不,两倍,呃,可能不够,要三,三倍吗?
远处观战诸位,吴三桂这时才合上嘴,脑海里尽是些挥之不去的画面,一个字,快,闪电般瞬息就走完一个回合,但又很耐人寻味。
“这是什么打法。”吴三桂忍不住嘀咕:“如果我是神甲营,我能赢吗,不能,如果我是东虏,我能赢吗,还是不能。他们之中任何一方都能赢我如同儿戏。”念及此,吴三桂惊惧不已,他在辽东领兵与东虏交手数个年头,从来没见过今日这种打法。没来由的,他都开始怀疑人生,动摇多年来刻苦练就的兵法学问。
“哇哇哇”突然一阵欢呼声震天动地,从军中响彻山河。这是全体明军不约而同的肺腑之声,友军如此给力,打从心底的喜悦。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吴三桂脸色渐变铁青,这种军前显耀武威,万人竭力欢呼的待遇,从来只属于他一人的,现在却被一个外人抢去。吴襄很了解他的儿子,这时凑了过来笑道:“别急,他不会有好下场的,为父没有算错,此子不能留。”
“咦,他会死吗。”吴三桂闻言一愣,他有种直觉,父亲这话不是信口之言,于是迟疑道:“或许,咱们会有需要王朴的一天。”若是王朴死了,大明还能有谁抗击东虏呢,就靠他们关宁军吗。
“哼,他该死,他若不死,就是我们死。”吴襄冷笑道:“你当东林党吃素的吗,左边一个王朴,右边一个刘兴治,把我们夹在中间,这是何居心,防贼一样防着咱,因为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贼。我们不做贼,不等死,只能除掉王朴,这个东林党的最强羽翼。”
“是。”吴三桂有点不确定,父亲的话是否牵强,如何王朴不死,他们就会死,没有这个说法。但他在父亲面前素来乖顺,依旧点了头。
“啧,我们武人在那士大夫眼里犹如奴仆,不,是猪狗,动辄杀戮,你难道想回去过那种苦不堪言的猪狗日子吗,无战功是死罪,刀口舔血侥幸立了功,受忌惮,人家说你跋扈,还是死罪。把上面亲爷爷一般供起来,人家调离,新来的官要立威,就将你杀鸡一样随手砍了。哎呀,咱们武人就是命贱不值钱,可也不能任人糟蹋嘛。再说了,现在我们在辽东的种种作为,犯下的王法,多少条都不能数清,已经恶了他们,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只要辽东平定,朝廷腾出手,咱们便死无葬身之地。”吴襄终于还是说出心里话:“醒醒吧,孩子,不能妇人之仁啊,不想被诛灭九族,不想子孙代代为奴,世世为娼,就好好的谋划一番。”
“是。”听了父亲这一番诚然的言论,吴三桂终于动容,眼神顿时锐利,是啊,乱世哪有说法,只要能活就是说法。
王朴等了许久,预期的吴襄,宋伟携手来祝贺,未果也,却是将心错付了,只有宋伟派了个小兵来问斩级数目。王朴想了想,不禁好笑,这些家伙嫉妒了吧,自己一来辽东,不日就有许多斩级,这事儿到朝堂上一说,崇祯心里该五味杂陈,而关宁军小儿们便格外囧了,朝廷对他们有好脸色才怪。
宋伟的车营阵中,小旗林芝是个高个子,他站在战车上将这一战尽收眼底,实在是震撼莫名啊,山崩地裂的冲刺,气势威压令虏寇抱头鼠窜。他跳起来高呼万胜,心说,这一次出征都说没戏,我却不听人瞎说,王朴那是曾与十几万东虏交过手,还能全身而退,若他没有把握怎么会来辽东。一会儿,王朴的英姿就能看清了,他死死的盯着那个林子,林子后,就是那位天下闻名的破虏大将,听说只有及冠年龄的,从前是个公子,大同总兵王朴。
“快看,那就是王朴。”林芝紧紧抓住旁边同伴的衣领,叫嚷道,他又将手猛然指向前方。
“我知道啦。”他的同伴是个黑矮子,奇丑的鼻子憋了憋。他的家境不如林芝,只是想着家里面此时大概快揭不开锅了,朝廷给的军饷也仅仅只够一天一碗面疙瘩汤,可家里面七口人呀。
俺娘当年为了把我养大,就将二姐嫁给了刘瘸子,我要给家里争口气,从此再也不用挨饿,不用把三妹嫁给那些坏瓜烂货,只需有了功,我要做上了小旗,就可以让三妹找个良人,好好嫁人,不必被夫家人欺负。而我,我就有钱和地位去娶了邻村的白寡妇,这位白寡妇,人如其名,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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