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疯春》短片剧组的气氛依旧紧凑。小小的摄影棚内,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初夏依旧是到得最早的那一批,安静地坐在简易化妆台前,闭目默戏。短片的拍摄周期短,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尤为珍贵。
“哟,这不是我们初夏大主演吗?可真是敬业,来这么早。”一个略带尖酸的声音打破了化妆间的宁静。
初夏睁开眼,镜子里映出菲菲那张化着精致妆容却带着明显不满的脸。菲菲是这部短片的女二号,饰演一个同样觊觎老金,但手段更为低劣的角色。昨晚舞会那场戏,她本有不少与孙毅的对手戏,却被初夏和孙毅之间强大的化学反应衬得黯淡无光,导演姜熵更是几次因为她的表现不佳而喊停,这让她对初夏积了一肚子怨气。
菲菲径直走到初夏旁边的位置坐下,对着镜子里的初夏,阴阳怪气地说道:“有些人啊,就是命好,刚出道就能演上姜导的戏,还是这么重要的角色。不像我们,熬了多少年,也只能演些边边角角的。”她刻意加重了“重要角色”几个字,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嫉妒。
为初夏化妆的小化妆师手一抖,有些紧张地看了初夏一眼。
初夏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迎上菲菲的视线,唇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礼貌的浅笑:“菲菲姐说笑了。能参与姜导的作品,是我的荣幸,我会尽我所能,不辜负导演的信任和这个角色。”
她顿了顿,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至于是不是重要角色,我想,在一部好的作品里,每一个角色都有它存在的意义。能不能发光,看的还是演员自己。我相信菲菲姐的经验和实力,一定也能把自己的角色演绎得很精彩。”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有针锋相对的火药味,又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还将了菲菲一军,暗示她与其在这里抱怨,不如专注自己的角色。
菲菲没想到初夏年纪轻轻,嘴皮子却这么利索,一时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她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自讨没趣。
上午的拍摄,有一场是丽莎与老金在一家高档餐厅的对手戏。这场戏需要展现丽莎在不动声色间,逐渐掌控与老金关系的微妙过程。
拍摄间隙,初夏正坐在角落里,捧着那本写满了笔记的剧本仔细研读。助理小艾给她端来一杯温水。
就在这时,菲菲的助理端着一杯刚冲好的滚烫咖啡,急匆匆地从旁边走过。也不知是脚下拌蒜还是故意的,她身子一歪,整杯咖啡不偏不倚地朝着初夏手中的剧本泼了过去!
“啊!”小艾惊呼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初夏的反应极快。她几乎是本能地将剧本往怀里一收,同时侧身避让。但滚烫的咖啡还是大部分泼在了剧本的封皮和边缘,更有几滴溅到了她的手背上,瞬间便红了一小片。
“对不起!对不起!初夏姐,我不是故意的!”菲菲的助理吓得脸色发白,连声道歉,眼神却有些闪躲。
菲菲也故作惊讶地快步走了过来,嘴上说着:“哎呀,初夏,你没事吧?小晴也真是的,毛手毛脚!”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她巴不得初夏出点什么状况,最好是剧本毁了,影响她接下来的表演。
初夏秀眉微蹙,看着湿了大半、字迹都有些晕开的剧本,心中掠过一丝不悦。这本剧本上,凝聚了她无数的心血和思考。她吹了吹手背上被烫红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导演王浩和姜熵闻声也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脸色都沉了下来。对于短片拍摄而言,时间就是金钱,任何意外都可能打乱拍摄计划。
“怎么回事?”王浩皱眉问道。
“王导,姜导,对不起,是我不小心……”菲菲的助理小晴怯生生地说。
初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对两位导演说:“导演,我手没事,只是剧本湿了,恐怕暂时不能用了。”
菲菲在一旁假惺惺地说道:“哎呀,这可怎么办,下一场就是初夏的重头戏,没有剧本可怎么演啊?要不……先拍我的?”她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王浩也有些犯难,重新打印整理剧本需要时间。
就在这时,初夏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异常坚定:“姜导,王导,如果可以,我想我们可以继续拍摄。这场戏的台词和调度,我已经全部记在心里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包括菲菲,她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初夏,心想:装什么大尾巴狼,没了剧本,看你怎么演!
姜熵锐利的目光落在初夏脸上,带着审视:“你确定?这场戏的内心层次很多,台词的语气和停顿都很重要。”
初夏迎上姜熵的目光,眼神清澈而自信:“我确定,导演。请相信我。”
姜熵盯着初夏看了几秒,然后缓缓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各部门准备,我们继续!”
片场重新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初夏身上。菲菲则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着初夏出糗。
补了妆,换好服装的初夏重新回到镜头前。对手演员孙毅也调整好状态,向她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Action!”
镜头中,丽莎(初夏饰)优雅地坐在餐桌旁,对面是笑容满面的老金(孙毅饰)。没有剧本的初夏,仿佛彻底卸下了某种束缚,完全融入了丽莎这个角色。
她的每一句台词都精准无误,语气的转换、眼神的流转、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丽莎在面对老金时的从容、试探、诱惑与疏离。她时而巧笑倩兮,让老金心神荡漾;时而又眼神微冷,subtly提醒对方保持距离。那种游刃有余的掌控感,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有一段即兴的互动,老金试图用一个略带双关的玩笑来试探丽莎,初夏饰演的丽莎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眼波流转,用一个更巧妙的反问将话题引开,既化解了尴尬,又反过来撩拨了老金一下,引得孙毅都忍不住在戏中露出了真实的赞赏笑容。
整场戏下来,初夏的表现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甚至比之前对着剧本排练时更加松弛和自然。
“Cut!完美!太完美了!”王浩激动地从监视器后站了起来,带头鼓掌,“初夏,你太棒了!这场戏的情绪和节奏,简直无可挑剔!”
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也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看向初夏的眼神中充满了惊叹和佩服。一个新人演员,在剧本被毁的情况下,不仅没有慌乱,反而贡献了如此精彩的表演,这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应对。
孙毅也笑着走过来,对初夏竖起了大拇指:“初夏,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跟你对戏,太过瘾了!你对角色的理解和掌控,远超我的想象。”
姜熵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走到初夏面前,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欣赏:“你今天做得非常好。一个演员的专业,不仅体现在对剧本的熟悉,更体现在面对突发状况时的应变能力和对角色的信念感。你都做到了。”
菲菲站在人群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设计的小动作,不仅没有绊倒初夏,反而让她更加大放异彩,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她能感觉到周围投向她的目光中,带着若有若无的鄙夷和嘲讽,仿佛在看一个小丑。
初夏在众人的赞扬中,只是谦逊地笑了笑,手背上那块被烫红的皮肤依旧有些刺痛,但她的心中却一片坦然和畅快。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在这个剧组,已经用实力为自己赢得了真正的尊重。
这场小小的风波,最终以初夏的完胜告终。而她临危不乱、技惊四座的表现,也为这部名为《疯春》的短片,增添了一抹更加亮丽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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