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求放过！ 第十四章 是不是很便宜？

是夜。

苏小暖今天接受到的信息，过于出乎意料，她捏着玉骨坠子在手里把玩：“若是姥还在的话，说不定能知道更多东西……”

看来之后得去查查苏氏祖辈的历史，苏氏出宰相的时候，史书上大概是有记载的吧？“到时候，去青龙山历史博物馆去看看吧。”

虚弱的精神容不得她继续熬夜，苏小暖抱住玉骨坠子慢慢睡去。

哒、哒、哒。

清晰的脚步声回荡在黑暗里。苏小暖漫无目的的走着，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是她知道，还没到，还要继续走。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黑的，没有路，没有尽头，苏小暖在黑暗中走了很久很久，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原地踏步。

突然！一束强光撕裂黑暗，直直照在苏小暖的眼睛上，她条件反射的捂住眼睛。但她还在往前走，还没到，还没到！

“丫头！”是母亲在喊她，苏小暖眯着眼睛去找，但是那道光太刺眼了，她什么也看不见。“丫头！”一双隐形的手抵住她的肩膀，有人在剧烈摇晃她。苏小暖猛地睁开眼：“还没到！”

眼前变成另外一副景象。苏爸苏妈焦急的围在她面前，一辆摩托车歪倒在地，刺眼的车灯透过缝隙照在她脸上。苏小暖迷茫的低头看看自己，她身上的睡衣脏兮兮的，膝盖和手掌上都是土，像是在地上爬过，在自己脚下也躺着一辆摩托车，她认得这辆车，这是苏妈的油摩托。

苏小暖有些恍惚，她看看四周，自己居然在山下的公交车站，我不是在家睡觉吗？怎么会在这？苏小暖捂着头，她什么都想不起来，难道我是在梦游？做的什么梦呢？

苏小暖不知道今天晚上自己骑摩托骑的有多快，苏爸苏妈一直追到平路上，油门踩到底才越过苏小暖，一点点把她截停，老两口想想都觉得后怕。之后两天里，他们每晚守在苏小暖身边睡觉，生怕她再跑出去。

第三天晚上，苏爸在苏小暖的房间临时支起一个小床，这两天苏小暖睡觉很老实，他们就换成轮流守着苏小暖，确定苏小暖睡着后，苏妈就悄悄离开了，留苏爸守在这里。

凌晨两点，苏小暖从床上坐起来。

哒、哒、哒。眼前漆黑一片，却很是熟悉，苏小暖埋着头，一直往前走，她要到那里。她走着走着，忍不住想，为什么要去？要去哪？但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快来……快来找我！”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一阵大风呼啸而过，苏小暖被刮倒在地，她蜷起身子，勉强站起来，背对着倒着走，抵御打风猛烈的吹击。

哗啦哗啦。

她抬起头，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拢在手中。漆黑的空中有一只鲜艳的燕子风筝，它黑白带花的翅膀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它在天上打着转，最后被大风迅速吹远。

“我的风筝！”苏小暖急急去追，却被大风猛灌一口，她捂住口鼻，埋着头向前跑。

就在此时，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大手，将她捏在手里，苏小暖拼命挣扎，如何捶打撕咬那只手都无法挣脱，她的风筝！再不追就找不到了！

“我的风筝！放开我！我要去追风筝！”一束强光袭来，晃的苏小暖眼花，黑暗中浮现出各种光斑，光斑越来越多，场景也越来越清晰。眼前围着一堆人，苏爸苏妈也在，其中还有一个警察。

“我……我这是在哪儿？”苏小暖眨眨眼睛，讷讷道。

“在前往东津的长途汽车上，”警察甩甩被苏小暖咬出牙印的胳膊，扭头对苏爸嘱咐，“家里有病人，一定要看好，即使有监控，找人也是大海捞针，而且现在人贩子那么猖獗，你家小姑娘又这么漂亮……赶紧把她带回家吧！”

苏爸苏妈连声跟警察道谢，跟周围人鞠躬说：“太感谢警官了，给大家添麻烦了！抱歉啊！抱歉啊！”

回到家后，苏小暖看着父母明显苍老许多的脸，心里更是难受。她用布条把自己栓起来：“爸妈，你们回去睡吧，我现在也不困了，我今天晚上不会再睡觉了，肯定不会跑出去的。”苏小暖再三劝说，苏爸苏妈才回到自己房里睡觉，只是灯一直点着，随时有起身的打算。

***

些许月光从窗外透进来，照亮一圈家具摆设，屋里静悄悄的。苏小暖盘腿坐在床上，她深吸一口气：“赤，我们谈谈吧。”

下一秒，赤色的花开在苏小暖眼前，屋内的温度骤降，淡淡的红色雾气弥漫在房间里。

“我们的约定是，我帮你实现愿望，成功之后归还我的完整魂魄，期间保我不死，是这样没错吧？”苏小暖望着赤，她跪坐在床上，仪态优雅，坐姿端庄。

她轻轻点头，纵使面无表情，一举一动间矜持沉静。

“即使不挂绳蹦极，你也能拖住我，把我安全送到地面是吗？”赤蹙起眉头，显然不明白苏小暖在说什么，“就是跳崖，你能把我接住吗？”

“不行，”赤显然听不懂也不明白。

“那你怎么保证我不死呢？”

“和我一样。”

苏小暖呼吸一滞，是啊，对于鬼而言，死是魂飞魄散。换句话说，赤只会保护她的魂魄，她本身的安全还得自己注意，而且肉体死亡，她的魂魄就不会再留宿这副身体，对于赤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苏小暖靠在床头，无力感从四肢百骸涌入心口，她好疲惫：“我该怎么做？我只想尽快回到正常人的生活。”

“找到他！杀了他！”赤的声音第一次如此尖锐，她的双眼漫上血色，漆黑的眼瞳里冲起愤怒的火焰，血色的衣摆中隐约有鬼脸翻涌。

苏小暖有些害怕，她把自己缩起来，和暴怒的赤保持距离：“他是谁？他到现在还活着？”无论怎么看，赤都像是几百年前的人，她的仇人能活到现在怕不是王八成精？

“心说，他活着！”

苏小暖不再纠结那人为什么到现在还能活着，这种奇诡的事情她已经无所谓了。“我不会杀人，我只能带你去见他，其他的我什么也做不了，”她把话说在前头，“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赤苍白的皮肤越发惨淡，红衣像是蒸腾的血海，愈加狰狞的鬼脸如同无望的浪花，赤掐住额头，清冷的面庞纠结在一起，“我想不起来！”他把他刻在她的心上，为什么她就是想不起他！

“再见到他，你能认出来吗？”苏小暖心里莫名生起一股哀伤，那是心变成空洞的孤寂，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她在气自己独留人间那么久，却还是个无知的傻子！

“一定能！”三个字像锥子一样打在苏小暖的心上，悲戚绝望的情绪将她紧紧勒住，赤的情绪正在通过她的灵魂汹涌的传递过来。

苏小暖捂住心口，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冒：“其实，你现在已经自由了，你可以去把每个人都见一遍，这样比我带着你瞎找，还更有效率，时间长短上，以你现在的情况，你也不在乎的，不是吗？”

“不行。”

“为什么？”

“天要杀我。”

“啊？”苏小暖很诧异，她见过的鬼，或狰狞，或凶残，但也没见着天上劈到闪电下来，劈得它们魂飞魄散，它们依然以自己的方式存在着，证明天是默许的。

“因为罪业，天理难容，”赤已经平静下来，她伸手拭去苏小暖脸上的泪痕，像是一块瓷片擦过脸颊，没有温度，“以前有瓦遮头，天找不到我，现在，你是那片瓦。”

苏小暖额头上渗出冷汗，怪不得那些能人修士都纷纷闭门谢客，这种事情谁愿意招惹？！天理难容，这是什么概念？赤究竟做过什么？！她一个糊掉的小网红何德何能？能瞒住天的眼睛？！

赤收回手，她沉默的看着苏小暖，那双漩涡一般的眼睛似乎能把她吸进去，良久之后，赤说：“我也不知为何是你，当封印被撕开一道裂口，我能看见外界时，心便感应到，二四韶华，完璧未嫁，苏氏女。”

“你来了，心没有说错。”

苏小暖的脑子已经转不过来，这难道就是自己被绑定的命运？“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慧博方丈的话突然出现在脑海里，她和赤的相遇怕不是命中注定？！就是自己想钓凯子这么一个小小的因，给她和一个天理难容的鬼绑定这样的缘分。

苏小暖只想鼓掌感叹，什么是人生无常，世事无常啊！

“既然如此，我能怎么找？没有任何线索，我也不可能把世界上的人都见一遍。”

“帮我消除罪业，心就不会再蒙蔽，我便能知道他是谁。”

苏小暖无语，她何德何能啊？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仙佛转世，专门下凡渡化赤的。这种玄学的事情，只能找专业的人干，更不要说她现在半人半鬼的状态，自己都听不得佛经道法，她要怎么去消除天理难容的罪业？

“罪业化成九把魂锁，将心封印，只要解开锁，就能消除罪业。魂锁是他设下的，我只知每把魂锁都有一只鬼物镇守，位于哪里，我便不知了。”

好吧，还是半点方向没有，苏小暖撇撇嘴。总结而言，她要和赤一起去打鬼，打完九只鬼，再去打始作俑者。但她有些担心，自己放任赤解开封印，为虎作伥，会不会对人世间造成更大的灾祸？

苏小暖摇摇头，自己现在还在死亡线上徘徊呢，哪有这功夫担心黎明苍生，她自己也不过是苍生之一。

“不如，我们去问问常老板吧，我看他和寻常高人不太一样，说不定能有些收获。”苏小暖试探着提议道。她见赤十分不情愿的皱起眉头，感觉她好像很不喜欢那位常老板。

苏小暖刚想说算了，就被赤抓起胳膊：“走。”

“等等！去哪啊？留，留个纸条再走！别叫我爸妈担心！”苏小暖急急的说。

血色的雾气拢住苏小暖，转眼间消失不见，唯有她软绵绵的倒在床上，靠床的墙面上缓缓渗出鲜血，形成三个大字——在鬼街。

***

鬼街，午夜三点开市，凌晨五点闭市。苏小暖也不知道现在几点，她傻愣愣的站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数千盏鬼灯静静的飘在漆黑的空中，在苏小暖的头顶形成一个空洞。

苏小暖不知道，如果没有白蜡牵魂，魂魄会被这些鬼灯蚕食，成为照亮鬼街的燃料。然而这些鬼灯迟迟不攻击苏小暖，主要是因为她身边的那位红衣女鬼。

顺着记忆找过去，“常买常卖”的小店还是像刚见时一样门窗紧闭，苏小暖刚想走近看看常老板在不在，一条血色水袖带着凌厉的攻势打向店面的小窗。

刺啦一声，小窗玻璃被人推开，“小心！”苏小暖惊叫，她害怕的闭上眼睛，她不敢看常老板血溅当场的样子。哪知血色水袖袭到常老板面门前两指的位置，就被轻巧的弹开了，“是你啊，找我什么事啊？”

苏小暖谨慎的睁开眼，没有她想象到的画面，她以为是赤收住力道才没有伤到常老板。苏小暖亲切的跟常老板打招呼，耳边传来轻微的一声：“啧！”，苏小暖没听清，她扭头去看赤，此时这位红衣美人一甩水袖，背过身去不再理会他们。

苏小暖第一次注意到常老板的长相，上次急得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完全不记得常老板长什么样子。

常老板相貌平平，硬要描述，就是人长什么，他长什么样，没有丝毫特点，放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看几眼都记不住。而且他看起来十分年轻，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但身上那种慵懒从容的气质，很是安抚人心。

苏小暖赔笑着：“抱歉啊，常老板，谢谢你之前帮我，上回的事还没正式答谢你，给你报酬，今天就又来麻烦你了。”

常老板打了个呵欠，懒懒的说：“无妨，下次记得开市的时候来就行。再说，上次的事也不算交易，知错就改是常识，我不过是把常识告诉你罢了，算不得买卖。”

苏小暖感恩的看着常老板，对于她来说，常老板如同她的“再生父母”，她指一指身后的赤，问道：“就是，我想问问，关于她身上有九把魂锁的事情，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你要买消息？”常老板瞬间不困了，他拿出那盏巴掌大的电控黑灯笼，点亮挂在窗口，“知道啊，我都知道。”

“如果我全都买下来，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啊？”苏小暖眼前一亮，又想到是自己买单，语气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常老板摆摆手：“不用担心，我才不收气运啊，寿命啊这些东西，我只要钱。九把魂锁，一把十亿，怎么样，是不是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