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鱼不羡仙 立志

武伯候一脸凝重地打开纸条，纸条上用小字规整地写着“远离都城”四个字。他最不想看到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脚步沉重地走回府邸。

林月萱正等在府中，见武伯候归来，立刻上前询问。

“发生什么事了？”

武伯候没有说话，拉着夫人的手去了书房。

“大哥恐怕是想要我的命了。”

林月萱不解，“此话何意？”

“白家的事传到了皇帝耳中，恐怕他已起了疑心。渊儿和你都去过白家，现在你昏迷多年一朝转醒，要知道当时连太医都束手无策，这已绝非‘奇迹’二字可以搪塞得了的。”

“难道是……”林月萱想起她这几天带着白露去街上置办新衣，恐怕是被皇家的眼线盯上了。

“都怪我。”林月萱自责起来，想起如今的窘境，确实不该如此招摇地去街上走动，这哪里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该有的样子。

“不怪你。”武伯候安慰道：“皇帝对有些东西的执着确实是我们不能想象的，他没有登基之前，我们还是兄弟，现在他是皇帝我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

说完，武伯候将妻子搂在怀里，“可我不想做他的臣，我只想护好我的妻。”

“侯爷，妾随你一起去边疆。”

林月萱依偎在武伯候怀里，坚信这就是她最好的归宿。

秦渊得知父亲要去战场的消息，立刻从封闭几天的书房里跑出来。

武伯候书房前，秦渊敲了敲门。

“父亲，您在吗？”

林月萱开门走出书房，上下打量了秦渊一眼，只说了一句话，“去洗漱一下。”

秦渊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才发觉自己已经好几日未曾洗漱了。他丧气的垂下脑袋，想起了白露，又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林月萱不悦，看着面前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也毫无办法。

“你已经长大了，做事要考虑后果，不要一味地只要些小孩子脾气。白露是仙家血脉，不管她来历如何，都不是你我凡尘可以沾染的，打消你那些荒唐的念头吧。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是个凡人，如果我是她的亲生母亲，也断断不会把女儿交给你这样毫无担当的男人。”

母亲的一番话，说得秦渊无地自容。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不像是一个候府世子该有的担当。

“我与你父亲不日便要去边疆，候府以后就是你做主了。想想你的未来该如何，是做个闲散王爷自生自灭，还是要做出一番事业保全家人，以后的路，全凭你自己做主。”

林月萱说完，离开了书房，只留下愣在原地的秦渊。他在门口站了片刻，还是推门走进了书房。

“父亲。”

“嗯，肯出来了？”武伯候头也没抬，案牍劳形让他顾不上秦渊，只埋头看着军务。“你母亲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觉得冤吗？”

“是儿子的错，母亲教训地对。”

“找我何事？”

“儿子听说您要去前线？”

“是的。”

“我想和您一起去。”

武伯候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他抬起头，凝视着秦渊。

“为什么？”武伯候发问。

“我想建功立业，像您一样。”

武伯候摇了摇头，“建功立业不止在战场上，在帝都也可以。开国的皇帝功业千秋，强国的皇帝也是。父亲生在朝廷动乱的时代，不得已用性命博功业。但你不一样，现在国家安定，家族强盛，想想如何稳固才是你该走的路。”

武伯候拍了拍秦渊的肩膀，“回去吧，如果在前进的路上摇摆不定，就想想你最重要的人。”

回去的路上，秦渊碰到了白露，她正坐在水池边望着水里的鱼发呆。她穿着新制的衣裙，梳着少女娇俏的发髻，远远望去，像一副挂在宝库里的美人图。

秦渊今年十九岁，算来正是少年第一次春心萌动的时候。山海城不缺美人，他是山海城的候府世子，身边自然也不缺美人。但白露的美，是他从未见过的。她安静的时候，像高山上盛开的花，不染尘埃。但有的时候，却又果断得不像一个平凡的小姑娘。

秦渊站在原地迟迟不动，白露却注意到秦渊。想起认亲礼上秦渊的反对，白露想上去说话，又果断地打消了这个念头。行了一礼便要离开。

秦渊见状，也知道自己前几天的鲁莽给她造成了困扰。急忙追了上去，叫住白露。

“等一下。”

白露闻声，停下了脚步。

“世子何事？”

她已经开始叫他世子了。

“对不起。”秦渊立刻道歉，“我那日反对……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我……”

秦渊吞吞吐吐，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

“我知道。”

秦渊听罢，以为白露知道了他的心意，刚想表白，白露的下一句话彻底扑灭了他的幻想。

“你放心，我不会在这里待很久的。等我找回了记忆，马上就会离开。”

秦渊急了，知道白露理解错了他的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让你留下，只是想用另一种方式。我……”

话到嘴边，林月萱的话却在他脑海中想起来。

“如果我是她的亲生母亲，也断断不会把女儿交给你这样毫无担当的男人。”

秦渊的脑瓜嗡的一声，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想了想自己方才的言语，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对现在的白露来说，言语带给她的伤害已经造成了，再解释也只是苍白的诡辩。

“对不起，我为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道歉。但那不是我的本意，安心待在候府吧，以后有什么问题，来找我就行。”

说完，秦渊飞快地跑回房间，让侍女打了洗澡水，准备洗漱一番，收拾一新后重新来过。

此后，几乎每一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侍女路过府里的演武场都会看到秦渊的身影。秦渊请来了山海城最负盛名的父子，每日教授史书兵法律法朝纲。最后秦渊觉得一个人读书没有动力，干脆叫来了赤鱼和白露，甚至陆羡鱼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被抓去学堂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