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咒术师 第九章 恶魔之心

鹰隼拖着两人飞到一处山涧，芙丝扶着勉强止住血的余咒蹲坐下，从她的空间口袋里掏出药膏和绷带，红色的药膏经过芙丝的小手涂抹在伤口上，冰凉凉的很舒服。但很快就不那么舒服了，芙丝把装有酒精的瓶子一股脑全倒在伤口上，疼的余咒面红耳赤咬紧牙关想喊却喊不出声。

芙丝看着余咒疼的满头大汗，也有些心软，开口安慰道：“没办法，我也不是神术师，像这种外伤只能用传统的草药帮你治治。”她熟练的裹起绷带把余咒腹部缠起来，在不影响余咒行动的地方打好结，接着说：“只要好好休养一个周，伤口应该能愈合了。现在的问题是...”

看着远处天边渐渐落下的太阳，芙丝自言自语：“我们虽然飞的很快，但是小隼一个月只能变大飞行一次，从现在开始的一整天还是要被他们盯上，拖着余里乌斯这个病号行动肯定快不了，迟早还是要再见一面，到时候可能没得交流，见面便是你死我活。”

余咒无语，心想自己打起来什么忙也帮不上，要不干脆和芙丝分开跑得了，但看着腹部的绷带，又觉得自己不能抛下芙丝一个弱女子（当然相比较下他才是那个弱女子）。

“小心，有人来了！”

芙丝屏住呼吸，示意小隼告诉她的。两人连忙俯身在草地上。不一会，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看着趴在草地上的两人，侧头好奇地问道：“你们在干嘛呀？”然后像是恍然大悟般，大声喊出声：“哦！你们是在拉屎吧！”

余咒和芙丝尴尬的起身拍拍了衣袖，本以为是追兵赶来了，没想到只是个小女孩。

为了缓解尴尬，芙丝连忙说着：“小妹妹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在这打猎呢，没想到会碰到你，诶？”芙丝突然反应过来，这种深山老林里，还是靠近精灵的地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个人类小女孩？想到这点，芙丝下意识的把手搭在弓弦上。

“那个，小妹妹，你是从哪过来的？你的家人呢？”一边说着，芙丝一边悄悄在身后把箭矢搭在弓上。

小女孩睁大懵懂明亮的双眼，不假思索地说：“我就从我家里出来的呀，爸爸让我去采点蘑菇，还说今晚上要做我最爱吃的蘑菇炖老鹰！”

蘑菇炖老鹰...芙丝看了眼被吓得缩脖子的小隼，手上的弓弦稍稍放松了，但还没完全放松警惕，“小妹妹，你家在哪啊？方便带哥哥姐姐们去看看吗？”

“就沿着这条路的山洞里呀”小女孩指着她来时的路，歪着头看着余咒和芙丝，“你们想去我家里看看吗？哦~我知道了，你们是想去我家里拉屎是吧！”

芙丝嘴角抽搐，心想这小孩怎么离不开这个尴尬的话题，把手离开弓弦，拉着小女孩问道：“那哥哥姐姐能去你家里休息一晚吗？这已经快入夜了，在野外很危险的。”

小女孩疑惑地抬着头，像是不理解危险是什么意思，嘟囔着：“我还得采蘑菇呢...”

芙丝变戏法一样从自己包里掏出几朵白色的大蘑菇，交给兴高采烈的小女孩，小女孩便带着两人去山洞了。

路上，余咒靠近芙丝，贴耳低声问道：“你就那么相信她？在大山深处出现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还能肆无忌惮的带着咱们这种陌生人回家？这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解释了吧！”

芙丝瞥了余咒一眼，又好气又好笑的说，“你还觉得领着陌生人回家反常理呢，你这小瞎子不也脸都没看清就把我从水里捞起来了？”

“不是，我是觉得，哎算了，反正你不怕我也不怕了。”余咒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想了想反正傍芙丝这条大腿天塌下她抗就行了。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无非是担心这个女孩是邪灵附体或者恶魔伪装的，对吧？但我有特殊能力，能看出她是混乱中立阵营，应该是不含恶意的。”

“而且我小时候听老妈讲故事，就是会有在世间闯荡和人类教会交恶，最后带着孩子跑到山里隐居的大法师，说不定咱们就碰上了，一会说点好话，他就会把极品武器施舍给我们！”

余咒看着芙丝两眼发光妄想的样子，忍不住叹口气，心想这女人真是傻的可爱。

说着，两人就被带到一个山洞门口，门前插上了几个烛台，但这并没有让山洞显得几分生气，反而有一股阴森森的感觉。芙丝立马就抓住了余咒的手腕，余咒知道她虽然喜欢拿邪灵吓唬自己，但她自己最怕的估计就是邪灵。

“哥哥姐姐，你们怎么不走了呢？”

小女孩在前面回头问道，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天真无邪，像是在问为什么不和她一起享受午后的散步。

看着漆黑阴暗的山洞内部，芙丝鼓起勇气，继续用什么奇遇、冒险之类的话安慰自己，用力捏紧余咒的手腕，再把余咒往前面推，自己则躲在在余咒身后拉着手腕畏畏缩缩前进。

三人不觉间就走到了山洞深处，余咒愈发觉得不对劲了，这个“世外高人”也不爱干净了，什么动物骨头都往里面扔，还有各种莫名其妙的臭虫在地底乱窜，光是闻着这股味道，余咒的胃部都开始翻滚，芙丝更是毫不掩饰的发出干呕声。奇怪的是小女孩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的保持不快不慢的速度前进着。

随着三人越行越远，光线也变得昏暗，不过好在洞主人在两边设立了灯柱，灯柱的造型也很奇特，是一节不明生物的手骨托着一节死去的夜光虫尸体，黄绿色的光反而让洞穴内氛围更怪异了。

终于，小女孩带路到了一处稍显宽敞的大厅。大厅每个角落都有一根灯柱，而石壁上却有着残留的血迹，头顶像是蜂窝般的孔洞，虽然小但密密麻麻，让余咒和芙丝有些不适。

“好了，就这里了吧。”小女孩停步不前，背对着余咒和芙丝，毫无感情色彩地说道：“父亲大人喜欢在这里进餐。”

进餐？余咒还没反应过来，意思是准备请吃饭吗？但这个大厅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啊。

但身旁的芙丝脸色变得煞白，断断续续的跟余咒说：“完...完了余咒，她不对劲，就刚刚她的阵营转变成了混乱邪恶，恶意都像水一样漫出来了！我们...我们得快跑！”

可还没等芙丝把话说完，小女孩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异变，她喃喃着：“父亲，降临我吧。”随后巨大的黑色骨翼从她窄小的脊背中挤开，漆黑的魔爪从女孩嘴里从内往外钻，紧接着的是一整条长的超乎想象的手臂，最后，一整个恶魔从女孩瘦小的身躯中破体而出，女孩的身体被撕的破破烂烂，巨大的魔爪随便一扔，残躯如同衣服般被扔远。

“所以，你们两个就是晚餐吗。”恶魔的血色竖瞳轻轻收缩，仔细观察着余咒和芙丝，“有趣，一个术士，一个神王血脉精灵，哦对咯小姐，麻烦你不要尝试自爆节律杀机，这只会给我们增加不必要的麻烦罢了，还请你放下你那可爱的手指。”

芙丝小脸苍白，本已勾住了弓弦的指节，忍不住缓缓放下，她无力地对余咒说：“祂起码是存在四百年的恶魔了，甚至连我的弓名字都知道！我们绝无胜算。”

“非常明智的选择！”恶魔充满火焰的嘴里发出了奇怪的赞叹声，“放心，你们都太弱小了，如果能提供给我充足的恐惧，我不介意让你们活着离开，甚至还会送你们点小礼物。”

余咒将信将疑，悄悄询问芙丝：“这恶魔这么好心？看你的怂样，我还以为我们死定了呢。”

芙丝以生无可恋的眼神看了余咒这个呆货一眼，绝望地说：“你可能连恶魔进食的方式都没有听说过，想要喂饱这种等级的恶魔，还不如让我们去死。”

说着，芙丝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般，想要再抬起弓箭。很可惜，恶魔只是朝她望了一眼，血就从芙丝的手腕上流出，芙丝直接瘫倒在地，像是被千斤重的棉花压倒。

“机会只有一次，小姐，你的勇气可没有你的胆怯来的快。”

芙丝咬着牙，一言不发。

余咒直直的看着恶魔的竖瞳，恶魔也盯着他，一人一魔一言不发。倒是恶魔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你不害怕吗？凡人？”

害怕？余咒回想了一下，似乎只有在看到臭虫乱爬的时候觉得恶心了一点，自己确实没有害怕过，于是他老老实实地回答：“不太怕。”

“你不害怕？”恶魔饶有兴趣的围着他转了一圈，快有三个余咒高的魔躯占据了大厅绝大部分空间，余咒只能跟着祂绕，免得自己碍着祂。

“你似乎很讨厌虫子？那么...”说着，恶魔伸手一挥，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孔洞中钻出数不胜数的臭虫，有长着翅膀四处飞舞的，也有白白胖胖椭圆一条直接掉在地上摔得血肉模糊，身体稀烂，但还奋力翻滚着的臭虫。

余咒哪见识过这种场面，当场干呕一声就要吐了出来，旁边的芙丝直接吓傻过去，瘫在地上的她却因为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虫子们在她身旁弓着身子移动，干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余咒见芙丝昏迷，强忍着恶心前去搀扶她。脚下全是源源不断铺满的臭虫尸体，余咒只好尽可能避开视线，捂住鼻子一步步把芙丝从虫子尸体里挖出来。

“奇怪，你的恐惧还不足这位女士的十分之一，甚至几乎于无！凡人，你难道是个恐惧术士？”恶魔用巨大的魔爪轻轻撑住下巴，眼眶里突然开始跳动火焰，“如果你也是一位以恐惧为食的术士，那可就要对你说一声抱歉了。”

恐惧术士？那是什么？余咒勉强背着芙丝离开虫尸，根本没理解恶魔在念叨什么，但下一秒他就知道情况不妙了。

恶魔的魔爪张开，然后合拢，仅仅一个动作，所有飞舞的虫子，摔烂的肉虫，顷刻间泯灭成灰，余咒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两柄重锤夹在中间狠狠砸了一下！五脏六腑难受的想要吐出来，但张开嘴吐出的全是淋漓的鲜血。眼上的黑布也不知何时被震落，露出两个空洞的眼眶。

芙丝也被震醒了，她受到的伤害似乎比余咒小一些，并没有吐血，但也能听到她骨折的声音，还好臭虫都被泯灭了，不然她看到自己身上残留的几具虫尸估计又要晕过去。

“发生了什么，余里乌斯。”芙丝艰难的开口，她瞥见了余咒没有被黑布遮住的双眼，空荡荡的眼眶正在往外淌血，眼部滴落的血液与余咒嘴角流出的血汇合，在他身下汇成一滩血河。

余咒极力勉强自己保持站着，口齿不清地说：“我好像...把他惹怒了，他没有感觉到我的恐惧，就说我是什么...恐惧术士，然后，然后就是一招，把我内脏都快震碎了。”

恐惧术士？呵，芙丝先是一愣，然后是一声冷笑，随后她像是抑制不住的笑出了声。“哈哈哈哈！余咒，你居然，你居然是恐惧术士，而且你还遭遇了一个起码400年的恐惧恶魔！哈，咳咳，哈哈哈！”

芙丝一边发出大笑，一边止不住的流泪，喃喃着：“早知道我第一时间就该引爆节律杀机，这样爸爸妈妈还知道我死在哪里了，为了一节精灵树须最后却死在这种山洞里，我的冒险生涯结束的真是仓促。”

余咒看着似哭似笑的芙丝，也不由生出一股悲凉，但恶魔似乎一点也不着急杀死他们，静静地欣赏着他们面临死亡时的丑态，这让余咒忍不住生出一股怒意。

“哦？恐惧没有产生，倒是愤怒产出不少？本还想多尝试几次，看能不能试探出你的恐惧，但是你这无知的愤怒真让人生厌，看来只能慢慢享受这位女士的恐惧了，至于你这个虫子，接受坟墓女士的垂爱去吧。”

余咒没有说话，一丝丝红色的气息从他身上，慢慢钻出，又迅速钻回他的胸口。他的大脑瞬间冷静下来，在恶魔抬起魔爪的一刹那，想起了老头给他的绝招，那个号称打不死也能把敌人吓跑，秒天秒地秒空气，但招式名无比羞耻的绝招。

“我特么社保啊啊啊啊啊！！！”

纯白色的法术洪流从余咒的胸口迸发，和他腰身一般粗细的光柱直接摧毁了恶魔的腹部，打到岩壁上也没有停止，直直的朝着夜空射去。

恶魔一声怒吼，但还没来移动，余咒掉转他的胯部，光柱持续输出，直接射穿恶魔头颅，紧接着向下，胸口，胯部，大腿，手腕，余咒发泄似的将恶魔每一处身躯摧毁的一干二净，在白灼的法术洪流下，恶魔连渣都不剩，彻底被消灭了。

余咒耗光最后一丝能量，山洞早已被他摧毁的破破烂烂，夜空中的月光照耀在他身上，鲜血凝固在短衣上宛如紫色的胭脂。

余咒失去力气，半跪在地上，余咒心想，这一招大社保不就是三年后老头干掉自己用的那招吗？

“余里乌斯！”芙丝反应过来，立马上前扶住余咒手臂，以免他直接仰面摔在地上，“你不要紧吧？刚才那招是什么？那就是你的奥术技能吗？居然能秒杀起码中阶六级的恶魔！”

余咒勉强的想站起身，但很快失败了，芙丝扶着他坐在地上。余咒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吐出口的只有一大块血液，随后感受到腹部传来一阵剧痛，耳畔隐隐约约传来芙丝焦急的呼喊声，但余咒只感觉脑袋越来越沉，紧接着失去意识，陷入昏迷中。

...

芙丝尝试对余咒使用医疗术，但余咒伤势太重，部分内脏完全破碎，芙丝也不是专业医师，些许绿光的治疗只是杯水车薪。

怎么办？怎么办？焦急的芙丝翻遍了自己的空间口袋，要么是治疗外伤的伤药，要么就是些倒买倒卖来的骗钱玩意儿。

看着余咒在昏迷中呼吸声越来越浅，芙丝强忍着眼泪，拼命的思考。

自己从进入洞穴开始..因为女孩混乱中立的阵营让她放松了警惕，可是女孩是怎么召唤了恶魔？被恶魔寄居的魔人？等一下，成为魔人且不暴露恶魔阵营是需要恶魔心脏的，而恶魔如果来不及转移到深渊，心脏是会被留在原初界...

想到这里，芙丝连忙朝死去恶魔的位置望去，果然，一小团闪耀着血光的细长心脏在独自跳动着！芙丝快步捡起，如果...如果还有一种方法能救余里乌斯的话...她心想着。

随后咬紧了牙，毫不犹豫地用箭矢破开余咒胸膛，余咒的血流失太多，以至于划破胸膛都没有流出什么血液。

芙丝看着余咒还在轻轻跳动着的心脏，咬紧嘴唇，生生地挖出他的心脏，随后把恶魔之心放入胸膛。血管自动朝着恶魔心脏链接，原本微微跳动的恶魔之心开始焕发活力，余咒的外伤也在肉眼可见的愈合，胸口的伤势渐渐合拢。

看着余咒呼吸逐渐平缓，芙丝终于松了口气。而陷入昏迷的余咒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他又一次在识海里，遇见了自己的奥术能力，爱。